“各位主事，既然没有天理不容，亦没有王法约束，女子怎么就不能主事了？难道只是因为在座各位主事们的世俗偏见？”
这一问，众人都噎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后生丫头嘴巴竟然这么能说。
好一个没有天理不容，亦没有王法约束。
他们要是再在女子不能做主事上面计较，岂不就是在说自己世俗了？小心眼儿了？
“陈小姑娘，就算我们对你女儿身没有偏见，但你的资历确实不够啊！”
男女不论了，便开始拿资历来说事儿，堵她了。
陈玉倒也不惧，本来资历就短。
这时，顾寒霜低头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吴主事。”
陈玉朝说话的这位中年男人看过去。
中年男人留的八字胡，身材瘦小，那双眼珠子却极为精明。
陈玉冲吴主事微微一点头，“我是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各位主事走南闯北的阅历，更是第一次接触医馆这样的生意，是个外行人。可刚才主家小姐也说了，三个月里我都做了什么，济安堂的改变各位也是看在眼里的吧？”
确实，济安堂这段时间的改变要比之前固守成规的时候好很多。
单说能力这块儿的话，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了。
“我没有资历，但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好这个主事的位置。”
“陈小姑娘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了！”吴主事眼神不屑。
陈玉微微一笑，“吴主事，您是济安堂资历最老的主事，我倒是有一事想问您。”
吴主事挥手示意她说。
陈玉道：“开门做生意是为了什么？”
吴主事脱口答道：“当然是盈利了！开门做生意不赚钱难道当摆设不成？”
吴主事白眼一翻，不知道她莫名其妙问这个做什么。
陈玉点头，“吴主事说的对。那敢问吴主事三渠镇近一年的盈利状况如何呢？”
吴主事面色一沉，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玉继续问道：“请问是盈利还是亏损呢？”
吴主事忽然眉心一跳，被她抓着问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周遭主事都看着这边，就连主家老爷也注目盯着他，也不好不回答了。
“当然是盈利。”
陈玉点点头，“吴主事说我口气大，那我们就比比我在济安堂一个月的盈利和您在三渠镇一年的盈利，如何？”
不等吴主事开口，陈玉又接着说，“刚才吴主事说开门做生意是为了盈利，那就是说做主事的应该让自己掌管的分号盈利。有盈利那就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挣到钱，那么就能做主事是吗？”
众人一噎，哪有这么拐弯抹角的说法？
不过说的也没错。
主事就是管理分号，让分号赚钱。
不少人沉默，但也有少数人点头的。
虽然他们都是老古董，对女子做管理不能接受，但她对济安堂的改制很有效率以及表格记账图确实是很好用的。
这点不可否认。
况且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开门做生意就是要赚钱，一个主事能让医馆赚钱，那就是最主要的不是吗？
但前提是不违背律法不碰触道德底线。
顾知义也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陈玉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
“这是三渠镇一年的盈利，一共是二千八百零一两六钱银子。”
陈玉说着，将账册传了下去。
这本账册是三渠镇给顾知义的那本，做假的账本。
接着陈玉又拿起另一本账册，“这是我入济安堂第三个月的盈利。前两个月我身为账房先生，都处于熟悉事务当中，盈利自然不算，就算我第三个月，开始实行新制度的。上个月济安堂盈利二千九百八十两银子。”
陈玉说罢将账册递给大家。
众人都是掌管自己分号，对别的分号利润掌握的不是很清楚，只有在每次议事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说一说。
其实不用他们看，都已经从陈玉口中知道三渠镇一年的利润还不如陈玉实行新制度后一月的利润。
而在这之前，顾寒霜掌管江水县医馆，每月的利润最多也不过两千两银子。
在陈玉推行新制度之后，涨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利润。
吴主事此时眉心暴跳，放在两侧的手已经捏的青筋暴现。
他暗暗朝上头的顾知义看了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这才稍稍安了点心。
看完账本众人都无话可说。
吴主事身为老主事，资历最老的人，一年的利润还不如一个小姑娘一月的利润。
虽然县和镇有区别，但三渠镇是各处往来的接道口，人流并不算少。
怎么也不至于一年才两千多两银子的入账！
账本一出，不少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怀疑了。
吴主事后背冷沁沁的，头上都开始冒虚汗。
陈玉自然看见了吴主事的心虚胆颤，不过还没到拆他台的时候。
顾寒霜见众人心中已经有了思量，趁热打铁道：“吴主事资历老，也有能力，但利润平平。陈玉虽然才进济安堂不久，盈利这方面还比吴主事做的好，可见做主事也是没问题了吧？”
众人沉默，纷纷看向吴主事那边，毕竟他是主事里面资历最老的，颇有话语权。
见状，顾寒霜又添上一句，“您说呢吴主事？”
吴主事这时候已经吓出一身汗，面色逐渐泛白，强装着镇定。
他是万万没想到她们会在这儿等着他。
这本账册上的利润是真是假他心知肚明，若是按照这本账册上的利润相比，他当然无话可说。
可又不甘！
但总不能被人知道他虚报利润，自己给贪了的事情。
到时候莫说主事之位没了，更会让主家老爷寒心，再当着这么多主事丢脸。
吴主事含笑点头，“我对陈小姑娘当任主事没有意见了。”
吴主事都这么表态了，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且已经被人堵得哑口无言。
紧接着众人也纷纷表态，表示同意了。
陈玉松了口气，顾寒霜也松了口气。
顾知义坐在上侧微微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了，从今天开始陈小姑娘便任江水县医馆的主事了。以后大家相互关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