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原是来寻李相夷的,只是却不知他何时出了门。
正打算离开时,却见她要寻的少年与有过一面之缘的鹤先生有说有笑地从长廊另一头走了过来。
她目光扫过两人不时磨蹭在一起的袖口跟肩膀,心中已经有了些许预感。
毕竟李相夷虽然不喜繁文缛节,但性情高傲,其实并不喜与人有过密的接触,平日里与最亲近的单孤刀走在一起,也至少隔了半臂之上的距离。
寻常兄弟情义,怎么敌得过他与师兄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阿娩?”李相夷看了鹤之舟一眼,微扬着眉询问:“怎么,是门中又有什么事?”
少女垂下眼睫,勉强地牵起笑容,“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又要到办四顾茶会的时候了,想问一下你是如期举行,还是延后一些。”
毕竟这段时日因为金鸳盟的事,李相夷并不常待在门中,她寻着这个借口来见见他,也算是合情合理。
少年人大多数儿女情长的心思都放在了鹤之舟身上,闻言也没有细想,直接道:“过段时间吧,师兄近日或许会有金鸳盟的消息,若消息属实,我或许便要离开一趟。”
乔婉娩在心中轻叹了口气,一双杏眼又看向了鹤之舟:“上次一别,一直未能向先生道谢,得益于先生的药方,我的喘症如今已改善了许多。”
鹤之舟目光平和地看着她:“也是乔姑娘有认真地定期服药,才有今日这样的效果,不过那药方毕竟是一年多之前的,乔姑娘这几日有时间可以再寻我重新探一下脉,我可以再调整一下药方。”
乔婉娩自然不会拒绝,也没有不识相地选择在此时打扰二人,低垂着眼睫地对李相夷道了声:“那我便不打扰鹤先生与相夷叙旧了。”
二人目送她窈窕的背影走出了长廊,才推门进了屋里。
一进屋少年便忍不住粘到了男人身上,松开了他的领口看着自己咬的印子。
虽然咬得挺狠的,不过到底没出血,隔了这么长时间,印子已经有点消退了,反倒是他咬的时候又舔又吮的红痕留了下来,霸道地盘桓在白皙的皮肤上。
他一手环住鹤之舟的脖子,一手抚在他的喉结上,仰着脸凑到他唇前,却在几乎要碰上时停住不动,只是轻轻地往他的唇缝吹了口气。
感觉到指下的喉结不断滑动,少年含着一汪清泉一般的眼得意地弯起,估摸着还没多久送饭的就要来了,他便毫不留恋地收回了手,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抿了口早就凉了的茶水,他嫌弃地撇了撇嘴,眼睛看向抿着唇整理衣衫的鹤之舟,提起茶壶又倒了杯,道:“过来喝茶。”
茶是好茶,只是泡得久了些,倒出来的这杯浓茶有些过于苦涩,明显不是李相夷喜欢喝的。
鹤之舟将他跟前那一杯只喝了一口的茶也一并拿开,“方才上来的有些仓促,忘了将给你备着的恩施玉露一并带来。”
李相夷若有所觉,便扬了扬眉,问:“今年的新茶?”
男人低垂下眼睫,“还有去年的陈茶。”
他们常喝的恩施玉露都是江州那位四季客栈的掌柜大老远使人送来的。
选的是庄子里最好的一株茶树,每年顶多只能产出一两斤茶叶。
去年鹤之舟得了茶之后只泡了一壶,便再不舍得喝了,他们在扬州的那段时间里他正好将去年茶叶送回去叫人加工成陈茶,前几日才跟着今年的新茶一起拿到手中,一并收在了莲花楼里。
李相夷自然知道他这儿的恩施玉露比其他地方的滋味要好上一些,就连乔婉娩有一次在他这儿喝了都忍不住问是从哪里得来的。
男人平时里也是个爱茶的,那点茶叶却巴巴地给他留着,除了心里有他又哪里还有其他答案。
少年却偏偏想听更多,歪着脑袋闹过去,偏要叫他看着自己,“后悔了吧?”
鹤之舟释然地摸了摸他近在咫尺的脸,想起过去的一年多时间,有些心酸地点了点头:“你离开那日我便后悔了。”
少年蹭了蹭他的手掌,声音俏皮地安慰道:“年纪大了难免瞻前顾后,看在你都快成老头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了。”
鹤之舟却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问他:“真的像老头了吗?”
意识到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的年纪,觉得有些好笑的李相夷忙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地在他脸上亲了几下:“你若是老头,那我师兄怕是要伤心了。他比去年看起来年纪又大了好些,而你看起来除了瘦了一些,面貌却没有太大变化。”
一提及单孤刀,鹤之舟担忧面貌的情绪便淡了一些。
李相夷本就注意着他的情绪,如今一见他这番情绪波动,不由得眯了眯眼。
不久前师兄见到这人时的反应明明很陌生,但向来与人为善的鹤之舟却对他流露出明显的排斥跟不喜,这种奇怪的态度更早可以追溯到一年多之前,他邀请这人来四顾门的时候。
那时他也能感受到这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情愿。
莫非那时候就是因为师兄?
他摩挲了一下指尖,将脸贴上去蹭了蹭男人的脸颊,顺便掩住了眼中的思考时不自觉流露出的锐色。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他手指勾开被自己蹭得有些乱了的发丝,漫不经心地问道。
鹤之舟轻抚了一下他的后背,明白他话中所指。
“我毕竟担着四季客栈东家的位置,不好随便入这四顾门,往后我在百草坡镇建个府邸,平日里便住在府上,你觉得如何?”
“久居府中,可是很无聊的。”李相夷摸了摸他的脸。
他认识的人中,除了师娘之外,很少有江湖中人是真的愿意长久地蜗居在一个地方。
若无踏遍大好河山,闯出一点名声的志向,又何必学武,何必入这江湖?
哪怕是他师父漆木山,也不能做到一直在云隐山上陪着师娘,反而时常要偷溜到山下的镇子里喝酒,看看世俗百态。
这家伙本就是个闷葫芦,再在一个地方窝着,怕是得窝出问题来。
他皱着鼻子凑上前,“我一年到头顶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待在四顾门的,你若真是在百草坡镇待着,怕是不怎么见得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