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笛飞声的自说自话,他们这一趟的行程确实是顺利解决了。
只是等他们返回了天机山庄,却发现大门处一片狼藉。
方多病看着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撞开的大门,还有山庄内吵嚷的声响,只觉得心脏被猛地揪起,忙运起轻功往庄内赶。
鹤之舟与李莲花也皱着眉紧随其后。
待三人来到山庄前殿,只见石阶上方,殿前的空地上,何晓惠、何晓凤两人被绑住了双手,用木架吊了起来,而山庄的其他人倒地的倒地,还活着的除了被点了穴道的,便是用绳索结结实实捆在了一起的。
方多病两眼霎时涨得通红,几乎未见到那个摘下帽子的人,他便失控地大喊:“单孤刀!你放开她们!”
“急什么。”学聪明了的单孤刀拍了拍手,只见后方上来四个人,一左一右地将刀架在何家姐妹的脖子上。
两人身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伤痕,只何晓凤颈间有几道指痕,但却无法动弹,更说不出话,一看便是被点了穴道。
如今被刀架在脖子上,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单孤刀上前一步,站在姐妹二人中间,张开双手,朝站在阶梯下方的三人笑道:“师弟,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总有顾不上的地方。天下第一的李相夷,弱点便是好逞英雄。”
李莲花面色淡然地看着这个越发陌生的男人,心中竟已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我劝你赶紧放了他们,单孤刀。”
鹤之舟解下腰间的少师,朝他抛了过去。
李莲花眼睫一颤,扫了眼剑柄上的剑痕,才又缓慢地将剑握住。
再抬起眼时,他眼神已然有了变化。
单孤刀嘴角僵硬地一抽,哪怕如今的李莲花不再身着那总是一尘不染的劲装,不再随时随地都锋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宝剑,但在剑神回归的这一刻,没有人能忘记当初这人是怎么站在人前,用那手出神入化的剑术赢下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这个男人,对对手来说就如同噩梦一般。
“阿舟。”李莲花轻声唤道。
鹤之舟点了点头,在他拔出少师剑,运起婆娑步,逼近单孤刀并挥出一道剑气的瞬间。
已经运起的六脉神剑快到了极致,连连自鹤之舟的指尖激射而出,趁着李莲花剑气卷起的气流,精准地射在了那几个将刀架在何家姐妹脖子的万圣道教众眉心。
没了顾忌之后,抵在单孤刀刀身上的少师在李莲花又一暗劲下,单孤刀所站着的石台竟砰砰几声,被强压得塌陷了一个坑。
单孤刀似乎并不在意身后的教众,只是忽的收了刀势,以刀为剑,使出了一道内力极强的剑招,竟生生将李莲花逼退十数步。
李莲花看着手中的少师,确定自己不曾感觉错,才迟缓地抬眼重新望向单孤刀,“枯木成林。”
他的眼眶在瞪视中一点一点地涨红,渐渐布满了水光,却不愿叫眼泪落下来,只是任由着血丝一点点地爬满眼球。
“你对师父做了什么?”
“被你发现了。”单孤刀偏了下头,似乎在欣赏他脸上的表情,“这可是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的倾囊相授啊。”
他话刚说完,鹤之舟的六脉神剑已经贴着他面颊射过,哪怕匆忙闪躲,也依旧在他脸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单孤刀的面色霎时间扭曲起来,他瞪视着鹤之舟,“姓鹤的,你以为杀了四个人,就能把天机堂这两个女人救走吗?不怕害死她们,你就尽管来。”
鹤之舟心中一沉,运起凌波微步,在李莲花为他掩护地又一剑下,来到了何家姐妹身前。
他抬手解开两人身上的穴道,又解开两人身上的绳索,二人在失去支撑之后却直接软倒下来。
“何堂主?”鹤之舟连忙探了探何晓惠的脉搏。
方多病这时也已经跟了过来,将何晓凤扶在怀中,着急地问:“阿舟,我娘她们怎么样?”
“他们中了半日醉。”鹤之舟将何晓惠扶坐在身前,一边将手贴上她的背心,一边向方多病解释:“半日醉是由七七四十九种花草调配而成的毒药,服之生幻,人看似清醒,却已失了神智,却会渐渐浮现出犹如醉酒般的症状,半日后,便会彻底陷入昏迷,沉溺在幻觉中,缓慢死去。”
方多病面上霎时一阵苍白,却不敢再出声打扰鹤之舟,只是紧紧地搂住了何晓凤,眼睫颤抖着看着何晓惠面颊上浮现出的晕红。
竟是已经出现了醉酒的症状,单孤刀究竟是什么时候喂他们服下毒药的?
李莲花的耳力,自然也是听到了鹤之舟方才所说的话。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单孤刀,眼中的水光已彻底被怒火所取代,“把解药交出来!”
单孤刀被他一剑划破了胸前的衣服,露出了藏在衣服里云铁制成的贴身宝甲。
那宝甲与吻颈剑上内敛的光华如出一辙,哪怕是少师,方才也没能在宝甲上留下划痕,只剑气穿透了甲身,让单孤刀内里一阵翻涌,被他用内力强压下去。
他索性撕开外袍,摸了摸身上的宝甲,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可惜你弃了吻颈,不然如今,你便能穿透我身上的宝甲了。”
“是吗?”李莲花婆娑步一晃,人已经逼到单孤刀近前,手中长剑一挽,便险些直接刺入单孤刀的喉腔。
只是他并未用上所有功力,单孤刀用刀身勉强将剑尖挡住,充血的面庞微微抽搐,但他并不在意,只是眯着眼又挑衅道:“如果你杀了我,天机堂的这两个娘们也得跟着我陪葬。”
李莲花眼角的余光看向正在给何晓惠运功逼毒的鹤之舟,见他满头汗水,心知这毒大约是难以内力逼之,手中的力道便不由得卸了三分。
单孤刀哈哈大笑两声,趁着他力道一松,猛地一道刚猛的内力将他击得向后飞去。
他孤刀发难得突然,李莲花整个人砸在殿前装饰的灯柱上,将那精雕细琢的石柱撞成两段,滚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十年后的每一次相见,眼前的这个男人都更丑恶一分。
李莲花捂着心口抬起头来,回忆起了不久前鹤之舟说起的阴错阳差的命运。
若是没有因为发烧失去记忆,若是没有那枚玉佩,若是封磬没有寻过来,他的师兄可还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师兄,你可曾有过半分后悔?”他忍不住问。
单孤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为何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