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驶到天机山庄山下时,何晓凤正好从山上下来。
她换了身襦裙,挽跟之前不太一样的发髻,一见莲花楼停下来,便笑着迎了上来。
驾车的方多病一见她这身打扮,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小姨?你……你怎么突然打扮成这样?”
何晓凤的性格颇有些跳脱,除了喜欢看斯文俊秀的男人外,活像个假小子,又是天机堂的二堂主,出入便大多穿些利落的劲装,甚少像这样做女儿家打扮。
只是这个事实从跟李莲花他们相熟的方多病嘴里说出来,叫脸皮本来不算薄的二堂主都忍不住有些窘迫,下意识地抬手揪住方多病的耳朵。
“我怎么不能穿裙子了?”
方多病嘴巴叫着疼,赶忙讨起了饶。
等好不容易被放开了,才想起来自家小姨上次在百草坡镇的时候就很喜欢李莲花跟鹤之舟的脸,如今这打扮,该不会是……
他看着何晓凤正眼睛发亮地看着从楼里走出来的李莲花,连忙扯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一边。
“小姨,你可千万不能喜欢李莲花或者鹤之舟啊!”
何晓凤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不知两人是否愿意将这份关系宣之于众的方多病因为了半天都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烦躁地一挥手臂:“反正就是不行,他们不会喜欢你的!”
“好啊你个方小宝,你还是不是我外甥了?”何晓凤登时牙痒痒地捶了他一下:“我好歹也是武林第三美女!”
方多病拿她没辙,只能无语地往李莲花背后跑,免得自己耳朵又要遭殃。
何晓凤到了李莲花跟前果然矜持了许多,也不管那个灭自己威风的臭小子,拢着衣袖斯斯文文地喊了声“李神医”,又与鹤之舟打过招呼,才看向戴着面具,神色冷然的笛飞声。
“哦,这位是南海派的阿飞。”李莲花指了指高大的男人介绍道:“他性子有些冷,不爱说话,不过为人老实,请二堂主见谅。”
何晓凤自然是连声道好,领着一行人上到天机山庄。
方多病的娘亲何晓惠是位颇有些侠气的女子,与何晓凤性子有些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娇蛮天真,却更多了飒爽豪迈。
大概是因为自己是这样的性子,何晓惠向来喜欢读书人,与文质彬彬,看起来就像是读书人的李莲花堪称一见如故。
方则仕因着是朝廷要员,在宫里办差还未归来,再加上天机山庄主事人本就是何晓惠,故而招待他们一事皆是这位堂主一手安排。
但除了眼前两位女堂主之外,午间的接风宴上还多了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
他身量不是很高,有些单薄,唇色也相当苍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
方多病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忍不住看向了何晓惠:“娘,这位是?”
不等何晓惠说话,这男子便朝他一拱手:“在下魏清愁,见过少堂主。”
何晓凤甜甜地冲他喊了声“魏郎”,惊得方多病两只大眼睛瞪得几乎要脱框而出。
何晓惠这时才说起十余天前何晓凤在山下捡到了受伤的魏清愁,因为伤还未愈,便留了下来,没想到倒与照顾了她十几日的何晓凤情投意合,不过几日功夫,两人便开始如胶似漆。
鹤之舟略有些尴尬地往“魏清愁”身上扫了一眼。
眼前这位颇有些俊俏的公子将头发尽数梳起,缚在发冠内,露出了整张脸的轮廓。从面容来说他多少有些女相,不过他的轮廓确实有几分男子的硬朗英气,突出的喉结跟平坦的胸口也不会叫人将他错认成女人。
再者他的声音也很低沉,没有半点女子的柔软婉转,甚至要比方多病的声音还要粗一些。
真神奇。
他这么想着,然后桌下的脚被身边的人轻轻踩了一下。
桌上话题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他刚刚没怎么注意听,一心只想着这位两仪仙子修炼的“雕龙画凤”,不知神游倒了哪里,被踩了这一脚都叫他仍有些回不了神。
李莲花拎起酒壶,慢吞吞地给他倒酒。白皙的手指搭在白玉的酒壶上,就这么凑到了近前,指尖处泛着淡淡的粉色,一下便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他看到了放下酒壶时,这人缓慢抬起的眼。
鹤之舟掩饰地轻咳了一声,连忙用筷子夹起近前的一块松鼠桂鱼塞进嘴里。
“小心鱼刺。”李莲花用指腹敲了敲他跟前的桌面,引得何晓惠忍不住朝这边看了一眼。
饭后方多病带他们去了他住所旁边的院子。
他们这段时间去过了元宝山庄,也上过女宅,论富裕,其实天机山庄要远胜于金满堂跟玉楼春,但大概是因为方则仕是读书人,不论是方多病的院子,还是他们临时住着的小院,都颇为清雅,不似元宝山庄跟女宅的富丽堂皇。
宴上喝多了几杯酒,李莲花面颊上泛着淡淡的粉色,方多病急着去找何晓惠私下说说单孤刀的事,便丢下一句晚些时候让下人端醒酒汤,便甩着马尾离开了。
鹤之舟无语地关上门,这小子忘了在女宅的时候李莲花也喝了不少,却没见醉的事。
他回里屋的时候,这人面上那点粉也已经消匿了痕迹,淡定地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鹤之舟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颊。
触手的肌肤细腻温软,好像还残留着方才泛红时留下的热度,叫他手指忍不住流连地又来回地勾勒了好几下。
他俯下身,听见了这人喉腔里溢出的轻笑声。
带着酒气的唇舌叫人迷醉,鹤之舟有些克制不住地抓住他贴在自己颈侧的手,再要往下时,却被拦了拦。
“晚上再说。”李莲花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就像常对方多病做的那样,将他推开一段距离,随后问:“现在你或许应该先解释一下,席上为什么频频盯着魏公子看。”
这人眉毛微微扬起,仰着头的样子却不似在示弱,反倒显得那对平日里柔和多情的眼看起来多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鹤之舟将掌心里的手抓到唇边,低头轻吻在他食指的骨节上。
“没有频频。”
他明明就打量了一眼。
亲吻顺着骨节滑到了指尖,他咬住了指腹,用牙齿轻轻撕磨了几下,才放开来,用鼻尖唇峰胡乱地蹭了蹭这人略带着薄茧的掌心。
等他不经意间再望去时,李莲花眼里只剩下柔软的水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