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之舟就这般与李莲花一同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人似乎已经十分适应如今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林里开出的耕地也有好几块,大多数种了萝卜,后来也种了些其他的菜。
鹤之舟来时本就已经入了秋,故而才半个月的功夫,李莲花种下的菜便都可以收获了。
开垦的地虽然不大,收菜也不及收粮食困难,但鹤之舟还是见不得李莲花一个病患自己忙碌,便也卷着袖子跟着下了地。
兴许是为了报答,第二天晚上鹤之舟便收到了李莲花丢过来的一本折子。
他打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莫约是李莲花随意编的身份出处。
“这是?”他抬头看向将路引丢给自己后便自顾自打理着袖子的男人。
李莲花似是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眉眼间又似藏着笑意,淡淡道:“上面不是写着吗,你如今连路引都不认识了?”
他倒是想跟路引这东西认识认识,可惜这不是没机会么。
鹤之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回道:“就是有些突然,谢谢啦。”
“要谢我的话,明天就帮我将菜背到城里卖了吧。”
鹤之舟顿时感觉自己的一腔谢意都喂了狗。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帮我弄的路引的吧?”他嘴角抽了抽:“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李莲花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神色,举起双手舒展地伸了个懒腰,丢下一句“困了”,便褪去外衣爬上了床。
第二日一早,鹤之舟还是早早地爬了起来,在床上练了一会儿北冥神功后才穿好衣服,打算背着李莲花那一大筐菜到附近的城里。
他早前已经问了城镇的位置,所以下楼后并未打扰仍躺在床上睡觉的男人,只轻手轻脚地打理好自己后,他便背上菜出发了,也未曾看到他出门之后,李莲花便从床上坐起,倚在窗边看着他背影。
因为一路运着凌波微步,所以赶到城里时时间还早。
虽说是城,但临着东海的这座宣城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也就比小镇要大一些,毕竟这里地处偏远,资源匮乏,往来的商户不多,人口自然也升不上去,否则李莲花也不可能将他的门主令一当十年,仍迟迟未被发现。
好在鹤之舟本也有心理准备,所以心中倒也没什么落差。
在好好逛逛宣城前,他得先把李莲花的菜给卖掉。
不过那个家伙也没告诉他要怎么卖,鹤之舟在摆摊跟去城中客栈兜售这两者间选择了后者,附带着两道菜谱。
宣城外来人口少,客栈中的菜式都来自于本地,滋味全凭厨师发挥,所以掌柜最后还是满意地收下了他那两道鲁菜菜谱,并且用比市价略高一些的价格要了李莲花那一筐昨日刚摘的各式菜蔬。
鹤之舟将这两份钱分开来放在手臂包的两个袋子中。
两道菜谱共卖了十两银子,鹤之舟也就不急着当东西,用这十两银子买了两身成衣,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跟两只鸡,将钱花得只剩下最后一角银子,才拎着东西打道回府。
彼时李莲花正在厨房做午饭,烟雾缭绕了他大半张脸,直到鹤之舟走到近前,才看清那张清隽又略带笑意的面孔。
“回来得正好。”男人将锅中颜色略有些发黑的红烧鱼盛在盘里,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更深了些:“我刚做好了午饭。”
鹤之舟有些怀疑地看着盘中那尾活像是被糟蹋了的鱼,将提着的东西放到桌上,问:“怎么突然弄了鱼回来?你不是不爱吃鱼吗?”
“今日帮了渔村中的村民一点小忙,便得了一尾鱼。”李莲花有些意外:“谁告诉你我不吃鱼的?”
“这还用得着别人说?”鹤之舟坐到桌旁,“你若真爱吃鱼,便早自己抓了,旁边那条河里其他的没有,鱼还是有不少的。”
鱼在这里,是最易得的荤肉。
李莲花笑了一下,没再否认,只是将这盘红烧鱼摆在他跟前:“那这盘红烧鱼,就交给你了。”
鹤之舟无奈,看着他又端了两盘素菜出来,坐到了自己对面,才给自己舀了一碗饭。
李莲花的饭做得不错,不会太干,也不会太湿,但菜就不行了。
红烧鱼烧得有些过了火,鱼鳞倒是刮干净了,但除内脏的时候莫约是弄破了鱼胆,虽然也清洗过了,但鱼肉仍旧又腥又苦,偏偏他还下了重盐重酱,让这鱼肉除了腥苦之外,还咸得发苦。
这难吃的程度跟鹤之舟他妈做的黑暗料理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抬眼去看坐在对面的男人,见他手捧碗筷,慢条斯理地吃着跟前的两道素菜,吃相斯文优雅,像是丝毫没感受到他的痛苦一样。
鹤之舟无语地伸筷子夹了这两道菜一尝,是比这条鱼要好不少,但也称不上好吃,真不知道这家伙自己生活的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我看你还是不要再进厨房了。”鹤之舟就着这条难吃的鱼总算将一碗饭吃完,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对对面的人说道。
李莲花看了眼他跟前被吃了大半的红烧鱼,笑了笑:“你不是吃得挺好的吗?说明我的厨艺还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再进厨房呢?莫非……你如此喜爱做菜,想霸占我这莲花楼的厨房啊。”
“你要不要试试看你做的红烧鱼?”鹤之舟自认脾气甚好,这会儿都想将剩下的鱼肉塞进对面这个贱兮兮的家伙嘴里。
李莲花只是眨了眨眼,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许:“这都是你吃的剩菜,不好吧?再说了,我确实不喜欢吃鱼。”
鹤之舟知道自己说不过这张巧嘴,“总之你以后别进厨房了!”
李莲花一脸的遗憾,弹着袖子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洗碗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背着手地出了这莲花小楼,留下鹤之舟自己一个人对着跟前的碗筷,跟厨房那堆还留着红烧鱼汁的锅碗瓢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