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处最黑暗当中，但我从来都不能接触到死亡。那种……生命流逝的感觉……啊！太迷人了！可是……我永远都不能感受到！”
“所以，你不断找寻将死之人，附身，去感受死亡前的绝望，无助，难过吗？”
“啊！这些，难道不是最美好的东西吗？我的同类。”
被擅自归于怪物一类，兰舟觉得这并不礼貌。
“你来到我身边，最开始的想法应该不是肖何，而是我吧？”
“嗯嗯！毕竟，你可以最最最衰的！”牠声音很兴奋。
兰舟嘴角上扬，笑容温和：“真是可惜呢，让你失望了，在我死时，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无助。”
“我对生命，没有情感 。”
理性很可怕，可怕到能够控制自己。
没什么感觉吧？只是觉得活着是最没有用的，所以她选择死去。
一切，只为了利益。
生命就是一场徒劳，无法给自己创造任何价值，包括情绪价值。
所以，何必去给别人打白工呢？
“肖何”笑容消失了，呆愣着看向兰舟。
“你……那你为什么现在没去死，还那么努力地想要突破梦境？”
“现在不同了，有人能够给我提供情绪价值，我想要我能获得些东西了。”
把情感也当作可以交换的报酬吗？不愧是兰舟，牠只能说。
“为了那点不值当的东西，你甚至愿意去给别人当狗？那个假东西，可是刚害死了你的朋友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兰舟笑得很温柔，她很理性，她知道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救回清言，然后报复所有亏欠她的人。
她需要能够给予她情感价值的清言，然后再把欠她账的人都杀了，就行了。
当狗委不委屈这个问题嘛……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反正，那人也是要死的。
“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们啊，拥有无限的感情，可是，像我这样的人，只能靠这种最低贱的方法，获得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情感呢。”
来自兰舟的真心话，当然，也只是这一句。
理性的疯子，所有的东西，都只是她的物品，只要是物品，就只能被摆布。
感性的疯子，一切依着性子来，没有什么能束缚他们，所以，他们什么都能做。
“哈哈哈哈哈，真有趣，比死亡……更有趣呢，有兴趣把你的理性给我吗？”
兰舟笑了：“不行，但，我可以分担你的感性。”
感性来自力量，疯狂黑暗，扭曲，能够影响他人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来，跟我一起成为，最疯的疯子吧！”
分担她的感性，获得力量。
“喔对，你很强吧？如果是这样，我就和你共享感性。”
“肖何”自信得翘起嘴角：“那必须的，试图洗脑你的那个废物，动不了我一根手指头。”
“那行。”兰舟笑了。
墓地里，两人就像在完成一场表演艺术般，戏剧地躺在那片未埋人的墓地上。
说来也算是命运的捉弄，兰舟上次看见这片天空时，这里的一切安静极了。
世界是安静的，人也是安静的，没有亲朋好友的痛哭流涕，也没有仇人的咒骂。
肖何死得也很安静，静悄悄地离去，甚至没带起这个世界一粒尘埃。
即使兰舟观摩了这场葬礼，她到最后也没有记住这个人的名字。
但此刻，那个本该死去的人，却好好地躺在她身边。
虽然长相开始扭曲，但至少肉体依旧算作肖何。
这个自称古神的奇怪生物，在某种意义上，替肖何完成了他的夙愿——
让人关注到他。
这也是肖何甚至不惜去死，也要得到的东西。
很可惜，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车祸，其实根本没人在意。
反倒是现在，兰舟记住了这个叫做肖何的人。
可能是力量不断涌入兰舟体内的原因吧？来自古神的感性，开始影响着兰舟。
情感的注入，仿佛给世界增添了色彩和声音，这是兰舟第一次带着情感去观摩这个世界
原来，世界也可以如此精彩。
“真好……”兰舟感叹出声。
但那位共享了感性的古神，貌似有点难受：“嗯……看来理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闷啊，什么东西都能看透，还不如我装傻充愣的好。”
不是都能看透，兰舟这句话没说出口，是只有真理。
理性的思维不允许，让任何可能影响判断的东西，出现在视野里。
所以，兰舟看见的东西，从来都是格外单调的。
但那样真的会被逼疯，就像现在的兰舟，她也许早就不正常了，但她已经不在乎了，至少大脑不在乎。
“真可怜……”
“肖何”嘀咕着从地上爬起来。
兰舟见“肖何”要起身，便站了起来，顺口问道：“你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
“不确定，我素来自由，和平的，不和平的，快乐的，不快乐的，我都想体验。”
“我活了太久，早就没有什么目标梦想了。唯一的爱好便是些恶趣味的东西。”
牠笑着用手指勾起一缕头发，玩味地看向兰舟：
“玩弄他人的命运，看人们因为我而流露出绝望悲伤的神情……我不是个好东西。”
“肖何”原有的五官早已不见，此刻的人样估计是这个古神的样貌。
看得出，肖何的死亡已经被她体验完了，这人留在世间最后的东西，也已经随之飘散。
“肖何”估计是要走了，临走前，兰舟最后提了个问题。
“你最开始的目标，是我吧？”
古神丝毫没有感到心虚，反而大方承认了。
“确实，你真的很特别，在我眼里，你就像一坨扭曲的不可名状物。想必你的死亡也会很有意思……”
“额，可是刚才共感，我看见了你的前世，怎么说呢？你甚至毫无波澜，那是死亡吗？在你眼里，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了。”
“你真的比我还可怕，比我还无趣。”
兰舟笑了：“所以，你想试试，跟我打一架？”
明显感觉世界在扭曲的兰舟，不想说话。
果然，古神，从不会那么轻易就送给兰舟力量。
“当然，我可不是狗，随便来两句话就跟着汪汪乱吠。你至少要陪我玩玩～”
呵，行。
“我会好好给你斗一场的，用理性。”
“呵，一个理性怪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我面前斗。”
“诶诶诶……怎么能这么暴躁呢？”兰舟嬉皮笑脸地去拉扯“肖何”。
“我的意思是，你要看一个故事吗？”
兰舟真诚邀请道，仿佛刚才挑衅古神大人的，不是她一般。
“肖何”戏谑地眯起眼睛，眼神嘲讽：“哟，刚才不是还想跟我打一打吗？”
兰舟摆手否认：“打架多没意思，都说了，是让你看看理性。因为后续的需求，我不能失去理性。不然，我会选择共享理性的。”
不过古神大人宽容大度，自然不会在意这么一点小事：“没关系的，啊……你那种没意思的东西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疯子有哪里不好呢？随便发疯，还没人敢惹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了感情，牠就是完完全全的怪物了，那是牠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至高的神性在牠看来，就是屁话。
是疯狂和情感，造就了伟大的她！！！
古神会永远铭记牠的子民。
。。。
。。。
那个假上神在古神来之后，就彻底对考验没了掌控权，现在这个世界，算是掌握在了兰舟手里。
自然，兰舟便没心情去管其他的琐碎事。
第一天兰舟带古神去看了墓地，兰舟告诉古神，死亡在她眼里，只是一场结束。
古神临走时，沉思良久：唔，所以他们并没有离开。
第二天，孤儿院外。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古神有些疑惑。
兰舟笑着说道：“喔，忘了给你介绍了，我来自这里，在一个夜晚，我被抛弃在了这里，然后就留在了这儿。”
古神啧啧摇头：“真惨。”
兰舟摇头否认：“不，不惨。在我眼里，这里只是我的起点，起点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几乎是每个听说过我过去的人，都会感叹命运的悲惨。但对于我来说，什么意思不存在。”
兰舟此刻的笑容，在古神眼里，有点变态。
“在很小的时候，爱我的院长奶奶去世了，那天晚上，我就在她的身边。”
“大家只会觉得，我好可怜，我在哪里一定很害怕。可是……并没有。”
“我很开心，奶奶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她不会再为我奔波，就像她送我的洋娃娃一样，安安静静的，很可爱。”
“不要随意去怜悯他人啊，真可恶。”
兰舟的眼神中，是散漫，是无所谓。
这才是真正的她，可从没有任何一个看透过她。
你看，理性就是这样，无聊透顶。古神大人非常不屑 。
“死亡，不好吗？只是停下了劳累的脚步，然后快乐的休息。哈哈，那天晚上，我可是欣赏了好久，奶奶的遗容。”
“真是……让我无法遗忘——”
病态的笑容占满了兰舟的嘴角，看得古神大人好不难受。
“这就是变态吗？”
“可从没有人发现不是吗？”
第二天，古神大人临走时，只留下这样一句评价。
“不要随意去评价他人的人生呢，在你们看来的悲惨，也许在某些人眼里，甚至是最温馨的时刻。”
兰舟只觉得很放松，总算能够卸下自己的面具了。
但第三天，兰舟却没直接带古神大人过去。
“嗯……你能找一个人吗？用点其他手法，叫羽林。”
“请认真点吧！这个社会不缺优秀的人，羽林，你可别让我失望。”
“好……好的，领导 。”羽林低着头，谦虚认错。
头发的遮掩下，大家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深夜，公司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世界很安静，空气里全是键盘敲击的声音……
突然，键盘的声音骤停，世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然后，是淡淡的啜泣声。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一滴。
两滴。
然后是三滴四滴……眼泪连成了一条线，哗啦啦地往下淌。
键盘上的手紧握成一团，工作的压抑好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惜，好不容易获得的喘息时间，被父母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喂？是羽林吗？”
羽林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立马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笑着去应答：“啊，诶诶，是我，爸爸妈妈是有什么事吗？”
啧啧啧，可怜啊……明明是她最亲近的人，此刻却连内心的委屈都不敢袒露出来。
与其说是害怕父母担心，不如说……父母也得她的累赘吧？古神大人眼神中带着怜悯，一旁的兰舟却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变化，这些好像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肖何”奇怪地看着兰舟，暗自为兰舟的表现感到疑惑。
明明是抢夺了她未来的人，现在有这样的境地，不该感到高兴吗？
那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很显然不是单纯的关心孩子。
“羽林啊，工作努力吗？”
“爸爸……啊，我很努力的。”
“但你的表现还是令我很失望。为什么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
“违背我和你母亲的意愿，拒绝读研，你当时给我们的保证可是在一年内干出一番事业……”
“太废物了。”
……“对不起，爸爸。”
羽林低下头，此刻，她只敢无声地流泪，就算是一丝一毫的哽咽也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她知道，对面那对夫妇就算知道她哭了，也只是摇头骂她废物。
“诶呀，先生，别骂了。羽林，今天我们打电话是另有事情要交给你。”
羽林立马陪笑道：“啊？妈妈，是有什么事吗？”
她其实最近很忙的，但父母的命令，她却不敢违抗。
“是这样的，你如果这样工作下去，也不会再激起多大的水花了。为了让你不丢掉我们家的脸面，明日，你去递交辞职信吧。”
“然后，收拾好自己，跟我一起去见见你未来的丈夫。”
甚至不是相亲，而是父母相看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