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寒舟的反应倒一直很冷静,想来心中是不信这些的。
此事谈到这里也就没有再进行下去,次日一早,闻良起了个早,精神抖擞的在房门外等着他俩,等两人自房间出来,神神秘秘的道:“公子,姑娘,楼下奇怪的很,百姓们全部站在左右两侧,都没人吭声,手中还拿着一块木牌,我瞅了几眼,上面写着欢迎天使莅临紫罗县。”
乐笙然已经对此没什么反应了,此人是跟她师姐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相较而言,她师姐做的很低调,他做的这般招摇,有享受追捧的意思,但应该也不仅限于此。
顾寒舟问他,“你起的早,小二可有跟你说什么?”
闻良道:“他说让我们别出去,我们毕竟是外地的人,刺史他们即使住也是去知府那里,看不上他们这样的客栈,我们在客栈里面不出去,等他走了再出去走动就好。”
“待在这里是见不到人的,去楼下站在百姓们身后,先见见此人。”顾寒舟沉声道。
闻良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一眼乐笙然,“恕我多嘴,你们俩的相貌站在普通人之中,很是显眼,还是我下去比较好。”
“而且我有预感,他们一会儿会很疯狂的大喊大叫。”
两个镇定自若的人跟一群闹哄哄的百姓有着鲜明的对比,怕是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来。
乐笙然淡淡道:“听公子安排。”
小二就在客栈门口站着,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看向后面,不敢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回去。
闻良冲他摇了摇头,小二无奈的轻叹一声,又转回身子看向前面。
三人站在他们后面,闻良这才注意到,还是有人说话的,只是说的很小声。
卖糖人的老夫妇就站在他们斜对面,老妇人抱着方念,孩子也不大喊大叫,只是缓慢的转着脑袋看着身边的人。
他的眼神呆呆的,但眼睛很亮,偶尔咧嘴傻傻的笑,口水也就跟着划过嘴角。
身量高的顾寒舟跟闻良站在百姓身后,格外起眼些。
老夫妇们也注意到了他们,冲他们微微一笑。
闻良低头看向乐笙然,“姑娘,那对老夫妇他们也来了,这……。”
乐笙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几乎不用去想,都知道闻良下一句会说什么了,这狗屎排场这么大之类的话。
每隔几人,还有女子挎着花篮,里面放着各色花瓣,她们神色紧张,不断的在吐气呼气缓解紧张。
身旁的妇人在低声说着安慰她的话,但眼神里溢满了紧张,干枯皮肉松垮的手也是冰凉一片。
顾寒舟看着这景象,眼底翻腾着汹涌的杀意,知府迎接刺史尚且是应该,但百姓们这么做只有出乎自愿才无话可说,但绝不能逼着他们这么做。
哇的一声,一个婴儿哭声响起,一个婴儿哭,紧跟着其他孩子也哭了起来。
孩子的父母们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衙役厉声呵斥道:“赶紧让孩子闭嘴,刺史大人跟天使到了倘若听到这哭声,坏了心情,休怪我无情要让这孩子闭嘴了。”
孩子的父亲求情道:“官爷,孩子小不懂事,可否让我内人抱着孩子回去,他倘若哭了惹得刺史大人不快……。”
衙役走过来,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我们都在这里候着等刺史大人们到来,你们想带孩子回去,做什么美梦?有这时间,还不赶紧哄好孩子,倘若哄不好,刺史大人来的时候,就把这小崽子的嘴捂严实些,别让刺史大人跟天使听到一点声音。”
他们都深知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惊扰到刺史他们,这孩子也别想活了。
衙役见他们一脸惊怕之色,又微微提高了声音,“都给我听清楚了,自己哄不好孩子,等刺史大人们来了,孩子生死难料,可就怨不得旁人了。”
说完他指着方念,“瞧瞧,这孩子虽然是个傻的,但人家不哭不闹,可比你们那些脑子正常的好多了。”
他既讽刺方念痴傻,又骂了那些正常孩童连个痴傻孩子都不如,讽刺完,他还觉得自己说了很不错的话,洋洋得意的笑着。
老夫妇悲痛的看着方念,他们宠着爱着的孙子,纵然是个不健全的孩子,也是他们的心肝宝,却被这衙役这般侮辱,他们不敢反驳,就怕惹了衙役不快,将他们毒打一顿。
闻良气急败坏的想要出手教训他,乐笙然对他轻声道:“冷静。”
声音又轻又缓,不带丝毫情绪。
闻良目光缓缓看向乐笙然,有时候他不明白,她明明也很生气,为何还能做到那么冷静。
再看向顾寒舟,他神色阴冷,与他相处已久,他自是看出顾寒舟此刻是何心思了。
他深呼吸,心想:或许这两人是一出手就要人命,才能稳得住,稳不住的时候,这两人自会先出手。
半柱香后,远远的就能听到鸣锣的声音,然后就是百姓们整齐的跪拜声。
不多时,陆其晟一行就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里,陆其晟身骑一匹黑马,目光灼灼的看着身边的人,不做多想,那人就是秦竹。
陆其晟一身绯色衣袍,年龄约摸四十岁上下,五官端正,蓄着短小的胡须,也增添了一丝成熟的魅力,因走的很慢,他几乎全程目光都黏在秦竹身上。
秦竹身骑白马,一身白色锦衣,衣摆飘飘,略带轻佻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左右百姓,带着藐视众生的冷傲,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偶尔回看陆其晟一眼,都能令陆其晟欢喜不已。
他相貌偏阴柔一些,但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看人时,始终吊着眼尾,既轻佻又冷淡,并非完全的男生女相,只是生的精致美丽罢了。
撒花瓣的女子都有些手抖,既为那相貌惊艳,又害怕自己出错,于是导致绷着脸在洒花瓣。
随着一路走过,百姓们举起牌子,也不敢贸然喊出声来,怕惊扰到了他,衙役们勒令身后的百姓跟着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