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把韩紫衣堵的哑口无言,他们纵然不信清心观,但世人都是信的,而且国师也是清心观的人,她这般说,倘若传到国师耳里去了,他们慕家满门都要被治罪的。
韩紫衣缓缓看向乐笙然,此刻眼神里都流露出一丝丝忌惮,她是清心观的人,有些话传出去了,慕家都要被牵连。
慕云斋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以为韩紫衣赶走乐笙然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毕竟那时慕辞说过,如果被他母亲发现要她走,他也不会留。
他方才过来的时候,脑子里都想好怎么劝说,能留则留,然而他家公子竟然还要果决。
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把事情先全往自己身上揽,现在还要把孟婷婷给送走!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慕辞见他没有行动,沉声又重复了一遍,“云斋,即刻送她走。”
慕云斋暗暗掐了掐手心,立即上前对着孟婷婷拱手道:“表小姐,请您移步。”
韩紫衣左右为难,孟婷婷抱着她不撒手,哭的伤心,韩紫衣只好再劝道:“阿辞,别这样,让婷婷留下吧,她哭的这么伤心,你让我怎么忍心?”
慕辞残忍的勾唇一笑,冷冷道:“她这么离不开母亲,那就辛苦母亲送她回去。”
这话是完全把孟婷婷的路断了,韩紫衣让他在乐笙然跟孟婷婷之间做选择,他直接让他母亲,在儿子跟侄女之间做选择。
韩紫衣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神,他失望的眼神里带着疏离感,瞬间击溃她所有的防线。
韩紫衣深深吸气,果断的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冰清上前,一左一右就把她拉开了。
孟婷婷被拉的腾空,她放声大喊:“姨母,您也要赶我走吗?”
韩紫衣侧过脸,不忍去看。
慕辞凛声道:“不是赶你走,是送你回去。”
孟婷婷央求道:“表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就一文不值吗?你就这么狠心一定要我走吗?”
“我们相识多年,亲戚间的情分,也经不起你这么消耗,你屡次犯错,都是我母亲在给你兜底,换作是我,早已不会容你。”慕辞冷冰冰的说道。
她被慕辞最后的话彻底伤透了心,再也没有开口,整个人以歪倒的姿势站着,被冰清二人架着胳膊提了出去,屋内顿时清静下来。
乐笙然有些意外的看着慕辞,他那时说过他母亲知晓她是来自清心观,要她离开的话,他不会留,可现在他竟帮自己说话。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见不得这些不正做派,她们以这种翻包袱的行径去抖露她的身份,还是在他府上,在他院里发生的事,他容不得这样的事发生。
正直,高雅,这样的人品行端正,也受百姓尊敬,挺好的。
韩紫衣心口闷闷的,缓了口气,刚想再跟他细谈,却见慕辞朝她走了过来,但走了一步就停下了,他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包袱。
乐笙然微微讶异的快步上前蹲下,三两下就把包袱里的东西装好重新系上,“多谢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
她站起身左手握着清月剑,右手提着包袱,目光平静的注视着韩紫衣,“夫人,我知道你们不信这些,所以有些事也没办法跟你说的很清楚,但是我不会害他。”
她说完缓缓走了出去,韩紫衣扶额道:“阿辞,你非得把她留下吗?”
慕辞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是。”
韩紫衣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压低了嗓音道:“那万一她有别的想法,受苦的是你。”
“什么想法?”慕辞冷笑。
慕辞自嘲一笑,“您觉得你儿子有多好是吗?好到见到他的人都得有想法是吗?”
韩紫衣没有开口,她确实这么想的,她从前觉得自己眼光好,看上了慕辞的父亲,后来有了慕辞之后,她才觉得这个儿子才是她毕生的骄傲。
“那她就差了吗?”慕辞凝眸看她。
“她相貌品行样样俱佳,心地善良,待人宽厚,不怒不争,不卑不亢,在府上待的这些天,她未做过一件错事,未说过一句是非,未算计过任何一个人。”
“你们凭什么要这样做,您凭什么允许孟婷婷翻她的东西,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扔出来,好让她难堪。”
“母亲,您这次做的事,太难看了。”慕辞闭上眼,把心里的沉痛压下去,既为他母亲的行为感到痛心,又为她的遭遇感到难受。
韩紫衣脸上没了一丝血色,她唇瓣哆嗦着,她从未得过他这般脸色。
“阿辞,我也是一时糊涂,你不要再气了,没有人会觉得她难堪,今日难堪的人是婷婷跟我。”韩紫衣软了语气,她不会允许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出现裂缝。
慕辞沉声道:“母亲,不要因为孟婷婷,您就对她产生偏见,她很好,比您看到的,以为的,听我说的还要好。”
韩紫衣被他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还是少有的听到他如此毫不吝啬的赞扬一个人好,还是连声说她好。
“母亲,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您为难她,也是为难我。”慕辞对她拱手一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慕辞走出去看向左手边,长廊的尽头早已没了乐笙然的身影,心中竟生了几分惶然无措,他快步走了几步之后,竟跑了起来。
一路上见此情形的奴仆们都忘了对他行礼,只是惊愕不已的看着他的背影。
向来有礼有节端方高雅的公子,竟有一日在亭廊间跑着,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的场面。
乐笙然提着包袱一路走过来,方才心中对孟婷婷的不满已经全然消散了,她以这种方式离开,这辈子都没有脸面再来慕府了,她也就实在很难去跟她计较。
刚迈进桑隐院,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的动静 ,转身停下看过去,慕辞衣诀翻飞的朝她跑过来,她下意识的倒退几步,离门槛远了些。
慕辞见她站在那里没走,这才停下疾步朝她走来。
乐笙然想,他大概是担心自己会记仇,怕她给韩紫衣改命,这才这般着急的过来。
他走近后停下,她解释道:“我没计较。”
他不知所措的说道:“一月之期未到,你……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