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多时候都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们已经做错了好多年,所谓的纠正,只是他们迫于权利的一时低头罢了,即使知道错了,又怎么可能完全承认?”
“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人人都有参与,一句道歉简单,但并没有让他们认识自己错了。”
“那就这么算了吗?”
乐笙然瞥他一眼,“有因必有果,他们终有一天会发现自己做错了,现在不是我们去纠正的时候。”
陆离一直在听他们谈话,听到这里,缓缓出声道:“姑娘所言我很赞同,他们骂了这么些年,其实我也早已不在意了,能离开这里,是我梦寐以求的。”
“不知姑娘可否允许我跟阿兆一起去金佛寺,我想拜谢大师。”陆离掀开车帘问道。
“可以。”乐笙然道。
一路上受了些折腾,只因陆兆在马车里待久了腿有些麻,陆离不忍,背他出来透气,结果出来吹了一阵风,他整个人就剧烈咳嗽起来,咳过之后就开始恶心呕吐。
最后吐的整个人缩成一团,蜷缩在他哥怀里,陆离一阵心疼,却也咬着牙忍着,如果继续待在许州,他可能会死,比起死,这一点必须承受。
陆兆也很坚强,虽然吐的脸色苍白,但面对他们的关心,总会微笑着一遍遍的说,没事。
导致闻良后来也心疼起来,见到他吐,就帮忙递水,还在落脚的当地给陆兆买了几身衣裳更换。
后来在路上陆兆实在是吐的厉害,他们途经一处农户家里,便临时住了两日,农户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傍山而居,子女都去外地了,他们喜欢这里山清水秀,就没跟着他们一起走。
住的那两日,闻良给老夫妇捡拾了许多干柴,每天烧火的事他给包圆了,因为住下的时候,他拿钱给他们,他们不收,他便想着法子帮他们做事。
但临走前,乐笙然在他们的桌上还是放了一些银钱。
他们在路上耽搁了六七日,才到金佛寺,走那长长台阶还是陆离背着陆兆上去的。
嗅到寺庙里的香,陆兆感到心安,还不时的给陆离擦额头上的汗。
忘忧一如既往的在大雄宝殿内,觉察有人来,他抬眼看过去,一看是女扮男装的乐笙然,微微一怔,随即对着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之后,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乐笙然对他双手合十施礼道:“大师。”
“拜见国师。”忘忧双手合十,对她鞠了一躬。
身后的陆离跟陆兆四目相对,皆是惊诧之色。
“此次前来,有事要麻烦大师。”乐笙然有些不太好开口,因为向来都是她帮别人解决事情,鲜少有她麻烦别人的。
忘忧看了一眼她身后两人,笑道:“无事,国师尽管说吧!”
乐笙然侧身对陆兆道温和的:“过来。”
陆兆走过去,在忘忧身前就要跪下,忘忧连忙扶起了他,说道:“你身子弱,且别行这些礼。”
乐笙然面上有些歉然,忘忧看了一眼,和蔼可亲的道:“国师不必觉得抱歉,贫僧看这孩子倒与佛家有缘,既入了佛家,贫僧自会看顾。”
“至于身子,慢慢调养便是,姑且在寺中先做一年的俗家弟子,待来年他心智开了,对佛法有所领悟之后,再受戒正式做我佛家弟子,你看这样可好?”
忘忧说话时,笑眯眯的,又平易近人,陆兆很是喜欢忘忧,未等乐笙然开口,他便欢喜的直点头了。
闻良心想:不愧是得道高僧,还能看出这些来。
乐笙然见他这般欢喜,便躬身道:“这孩子同意,大师也愿意照看他,笙然在此谢过大师了。”
忘忧连忙还礼,“国师不必客气。”
自此两兄弟便要分离,陆兆忍着不哭,陆离拉着他说了好一阵话,又交代了许久。
闻良看不惯了,在一旁道:“行了,陆离,我借你钱,你在金佛寺下面随便找间屋子盘下来,在这里念书也是一样的,想你弟了,随时上去看他就行。”
陆离的眼里有片刻的动摇,但瞬间又恢复冷静了,“多谢闻公子好意,但我还是去该去的地方,阿兆在这里,我很放心。”
陆兆目送他们离开后,眼泪早已打湿脸庞,他当着陆离的面不敢哭出来,现在等他走了才敢哭,还不敢发出声音来。
忘忧蹲下身子给他擦眼泪,对他道:“孩子,别哭,你兄长前途一片光明,你要为他高兴。”
陆兆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是,我也一定好好听师父的话。”
他说着,眼泪又要滚落下来,忘忧微微笑着,“孩子,你的师父不是我,他现下在闭关,等他出关了,你再正式拜他为师,在他没有出关之前,你就一直跟着我吧!”
陆兆不明白的眨了眨眼,“那……那我该叫您什么呢?”
忘忧道,“唤我师祖吧!我是你师父的师父,你现在就叫原来的名字,等你师父出关后,再为你赐法名吧!”
“师祖,您为何不能收我为徒呢?”陆兆问道,他很喜欢这个慈眉善目的大师。
忘忧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师祖年龄大了,已经不能很好的教导你了,而且,你师父是我收的关门弟子,在他之后,我都不收徒儿了。”
说完,忘忧牵起陆兆的手,“我带你去你以后住的地方看看。”一旁的僧人拿起陆兆的包袱,跟在他们身后。
陆兆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个姐姐是国师,既是国师,她为何会管我这样的小孩?还去那么远的地方,带我跟哥哥走呢?”
忘忧低头看他,清明的眼神蕴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孩子,怜爱世人的神明是不会因为一个人微小就抛弃他,也不会因为一个作恶者位高权重就放过,神明是平等看待世人的。”
“可她是国师呀!”陆兆道。
他听说过国师,在月国,跟陛下齐名,那么金贵的人,怎么会到小小的许州,带卑微如尘的他们兄弟两人离开呢?
“她也是月国的神明。”忘忧道。
此时陆兆还不知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在他心中多了一个崇敬的人罢了。
金佛寺外的山下,陆离俯身跪下一拜,闻良连忙朝旁边挪了两步,“草民拜见国师,多谢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