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剑身染了血,她右手握剑在空中画阵,一笔一画逐渐显现轮廓,一道血色弥漫的圈阵晕开,阵法上的符文被血撰写,像是活物一般轻轻浮动,好似随时会破阵而出一般。
止念眸光微动,他知道清心观的人擅于布阵,难道此阵可让这些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吗?他心中如此想着,却没有说出来打扰她。
她眸中瞳色渐深,那阵里的红色符文浮上阵的上方,轻喝一声,“破。”
她手执清月剑劈开阵,阵法瞬间溃散,与此同时阵法之中飘散着血丝细线,似下了一场短暂的绵绵细雨,血雨如同一条细线,落在那些人的身上,却也让他们都停止了扭动。
止念的脸上也有几滴温润血滴,很细很小,他轻轻抚掉那血,一双清澈眼眸扫过客栈之内,他们就似乎都沉沉睡去了一般,脸上,衣袍上都有细小的红色血滴。
他疑惑的看着她手臂,看这么多人身上的血似乎用了很多,但她只是划伤手臂后,用剑身的血画阵,应该……不存在失血过多。
乐笙然收剑入鞘,没去留意他的神色,只是淡淡开口,“止念,叫醒他们。”
“等等。”止念唤住她,目光落在她还在流血的手臂。
他撕开一截袖袍,“一直在流血,先包扎吧!”
乐笙然瞥过他手臂的伤,一样的也在流血,她当时只顾着让他快速恢复神志,根本没有给他包扎伤口。
她取出药来,给自己手臂上撒了些药粉,止念用那截袖袍缠绕几圈给她包扎,神情专注,手法娴熟。
止念给她包好就准备去唤醒那些男子,乐笙然叫住他,“把你的伤包扎了再去。”
她说了句得罪,然后把他另一边袖袍撕了一截下来,“左右各撕一点也匀称些。”
止念也是没反应过来,他怔愣的维持着半起身的动作,由着乐笙然给他伤口上撒上药,再用那截布给他包好胳膊,待她做完这一切,他才低声道了句谢。
乐笙然俯下身去唤那些尚未清醒的人,她们都是习武之身,药效散去,此刻有人推搡也就清醒过来了。
不一会儿,一屋子的人都被唤醒了。
他们当然不会蠢到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想起要发作时自己那些模样,都是又羞又恨,甚至还把手伸到了和尚身上。
飘渺宫的人上下检查自己的衣裳是否完整,看着那细小血滴都心存疑惑。
有人问道:“是你们救了我们吗?”
止念答道:“是乐姑娘救了你们。”
他们看向她,眼中有不信任,在他们看来,一个女子在他们身中合欢散的情况下救了他们,本身可能性就很小,而且他们身上的血滴也很诡异,每个人都有,但是他们现在确实的已经理智回归。
谨慎让他们目露怀疑,但她眼中没有敌意,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质疑她。
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不信任,那些不信任源于他们对此事掉以轻心感到的羞愤,但她在那种情况下,理智的救下所有人,他们即使不感谢,也不该用这种怀疑的眼光打量她。
止念神色冷峻,声音微沉,“乐姑娘来自清心观。”
清心观名声世人皆知,端说这他们就该知道如何衡量了。
“下药者说要对付你们飘渺宫,余下的事你们自己问吧!”乐笙然看向那些粉衣女子,说完这些话又看向止念。
“我们走吧!他们醒着,知道该做什么。”
在他们走到门口时,飘渺宫的女子唤住了他们。
“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们。”她早已站起身来,对她拱手弯腰,诚心拜谢。
乐笙然略略点头,没有回头,飘渺宫的人全是女子,忽然被人暗害中了那种毒,一旦传扬出去,她们名声尽毁,整个宗门之人都会被人诟论。
看见自己好好的,又被人告知是救命恩人,一时间有所怀疑也很正常,他们眼中虽有质疑,却并未言明,现在想通了又真诚道谢,她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些。
去马厩里牵出马,止念看了一眼那间客栈,那里暂时不能住人了,夜色已深,她再去寻一个住处怕是很难了。
走出很远后,止念才问道:“方才划伤他们是否也能让他们神智清醒?”
乐笙然摇头,“他们没有潜心礼佛,受过教化,划伤会让他们感到痛,却抵挡不了合欢散迷失心智,不可取。”
“乐姑娘不想知道,他们与飘渺宫的因果吗?”
乐笙然道:“那名被我打晕的人,我在看到他的眼睛时,简单推算了一下他的命格。”
止念说不清自己那瞬间的想法,只觉得很怪异,需要他默念清心经去制衡。
“飘渺宫一直只收女弟子,这件事江湖之中人人都知晓,他们想要拜进飘渺宫也是别有用心,就因为拒绝了他们,他们才想要借这次机会,让飘渺宫名声尽毁。”
乐笙然看了他一眼,“他们没安好心,所以落在飘渺宫人手上,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也在告诉他,余下的那两人必死。
止念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因为此事,面上有丝毫情绪。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今夜客栈之人如果没有得救,那么明日他们醒来,也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引胫自刎,就算那两人被他们杀掉,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是出家人,让他看着别人死,或许难以接受,但并非所有人都值得救。
良久,止念才开口,“乐姑娘方才施展的阵法不知是何阵法,竟能让那些身中合欢散的人迅速恢复冷静。”
乐笙然对他突然的开口感到意外,但句句不提那几个死人她更加意外,佛门中人最是在意生杀予夺一事,他竟然……不做理会?
但他不提,她自然不会再说此事,回答道:“万变不离其宗,阵法大多相同,但一个阵法只要稍作调整,便能衍生出许多不同的阵法,方才的那个阵法是改变之后的,尚未取名字。”
止念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贫僧有一事想问姑娘?”
乐笙然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我为何不受合欢散影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