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无雁狭长带笑的眸子里满是欣慰,一头银发如雪垂在腰际,不扎不束随风飘逸,紫色的外袍里面套着白色绸衣,身如玉树般挺直,面容俊朗,任谁也想不到他已经年虞四十。
“师父您自己还不是天雷都引不来,师妹那是天资聪颖,咱们清心观虽然没有一个比她厉害,但是单拎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尤桑不服气的撇嘴辩解。
鸿无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废话,为师能引天雷,还让你师妹十八岁不到就去任位国师吗?”
尤桑嘟囔着:“谁让您动了凡心,都没心思修炼了,偌大个清心观,几个师叔伯加起来都有几百岁了,连个天雷都引不来,好意思吗?”
鸿无雁耳聪目明,尤桑的嘟囔他听的一清二楚,扬手就要再给一巴掌,尤桑早有防备,一个下蹲堪堪躲过。
鸿无雁没拍着,顺势双手叉腰就开始说教。
“狗屁,你们平日里不勤加修炼,出去算卦都是逮着有钱的简单的做,你看看你们师妹,身为国师,还要出去破劫,你们就不能学着点,给她分担些。”
尤桑挪开几步,这才不服气的叫嚣,“师父,您说话讲点道理好不?咱们去破这劫,您确定逍遥派那些老东西会信我们?真要是想砍死我们,我们拿什么来震慑他们?”
一旁道清真人时渊座下的弟子辛疏跟着帮腔道:“二师伯,那些老东西都跟成精了似的,一双眼睛看人就好像在他们面前没穿衣服似的,我们哪招架的住,也只有师妹跟人对视毫无畏惧,那些老家伙准信她。”
鸿无雁一脸痛心疾首,“你们平日里且再多看看春宫图吧,一双眼睛污浊不堪,他们信你们才有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私藏了几本,全部给我交出来,这清心观没了你们师妹,一个个的撑不起门面,简直丢我这张老脸。”
他们看着这张光洁无瑕的脸,一个个的翻着白眼,虽没说出口,但心里都是一个意思,那张脸比小白脸还俊俏,好意思说是老脸?
天上异象一散,众人捧着碗进屋,嘴里念叨着,“散了,散了。”他们对乐笙然没有丝毫嫉妒之心,反而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那是他们的小师妹,百年难遇的人才,谁嫉妒谁不要脸!
“国师息怒。”
逍遥派,血阳教众人全跪下来了,江道清相信她是清心观的人,但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国师,他本就对清心观存了一份敬畏之心,此刻见到方才那滚滚天雷,他哪还有忤逆的心思。
洛无名虽说有些邪气,但也只想在江湖混一方天地,却从未想过与朝廷抗衡,与国师为敌,因此也是心悦诚服,打定主意就此罢手。
闻良双手抱头,眼神近乎膜拜的看着乐笙然,他家国师好厉害,一招制敌,这就是他们月国的国师,这就是他们的天!
叶景修心底涌出深深的自卑,他侧眸看她,眼底是深切的悲伤,他真是一点也配不上她。
乐笙然收剑后,乌云散开,烈日浮现,又是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
“江掌门,就此休战,也给逍遥派留一条路,倘若之后血阳教伺机报复,我自会出手替逍遥派平了此教。”
“是,谨遵国师之命。”江道清答的声如洪钟,国师都亲自给他们逍遥派算了卦,卜了命,已经名扬四海,还怕什么!
逍遥派与血阳教定下了盟约,血阳教不再觊觎逍遥派绝学,逍遥派不计较这次围剿,为表可信度,两人握手言和,呲着大牙冲乐笙然笑的活像两个失散多年的兄弟。
江道清送他们下山时,背脊不似迎他们进来时那般笔直了,微微佝着身子,一脸谨小慎微。
林一依依不舍的跟江妙妙告别,一再表明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江妙妙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想着他大师兄如今对那女子断了念想,她机会来了,敷衍了几句,就把林一打发了。
看着他们走到山脚,渐渐看不清了,江道清才松了口气,他现在额上都还有一层虚汗,一路相送都提心吊胆,就怕乐笙然突然训他一句。
闻良着急回去复命,林一想见了亲族就能早日回逍遥派,一路都卯足劲赶路,乐笙然私心也想早些回去,这一个多月住在逍遥派,没焚熏香她已经做了几次噩梦了。
唯有叶景修一脸恹恹,他心知回去之后就很难再见到她了,一路上落后好几次。
最后闻良不得已威胁他,如果他身子不适,他可以勉为其难跟他共乘一骑,这才让他掐了心思,专心赶路。
他们赶了三天的路,在第三日黄昏时分才入了城,叶景修带林一去见林太师,乐笙然与闻良要进宫,分别时,叶景修说了句保重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闻良能明白他的心情,在看到国师引天雷时,他自卑了,叶景修自卑,他可不自卑,也不想想,她可是国师,没点本事,清心观的人会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做国师?
乐笙然回到玄清宫时,阖宫上下都在等她,从守宫门的侍卫,到里面的婢女,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直到她踏进玄清宫中,这才一一起身。
她去汤池沐浴之后,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绵软的丝质白袍,殿内是她熟悉的檀香,连日来的疲累在这一刻得到放松。
“国师,晚膳已经备好了。”蝶衣进殿禀报。
“传吧!”乐笙然道。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顾寒舟走了进来,一身玄色衣袍穿在他身上,显得矜贵自持,丰神俊朗。
“国师一路辛苦,别拘着礼了,坐吧!”在看到乐笙然起身要行礼时,顾寒舟先一步开口拦下了。
“陛下可用过晚膳了?”乐笙然客气的问了一句,她马上就要用饭了,这个时候来,也不能不问一句。
顾寒舟不动声色的道:“不曾。”
罗春辉眯眼笑着,知道国师要回来,早已做足了准备等着,而且还知道她回来也是先要沐浴,所以听完了闻良的汇报之后,才来见国师,不就等着一起用膳吗?
乐笙然道:“陛下倘若不介意……。”
顾寒舟话未听完,就开了口,“不介意。”说完又心虚的低下了头,“添副碗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