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掉的。”
男子带着侵略十足的声音响起,同时那双眸子如同危险的毒蛇一般,紧紧的逼迫在她眼前。
乐笙然猛的坐了起来,屋内是凝神的香,清冽,能让人镇定下来。
但乐笙然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这个梦魇自从她冒着天命给自己卜了一卦后,就一直纠缠着她。
该死的,她堂堂月国国师,竟然在自己的命格里看到了跟一个男人颠龙倒凤,那个男人,还是真的龙,当今天子顾寒舟!
她下山时,她师父还跟师门其他人吹嘘,自己这个弟子下山做了国师,定能辅佐皇帝开拓疆土,让皇帝皇嗣丰荫。
可命格里的她竟是这般的……不成体统!
她当时吓得差点就想跑回山门,跟她师父说,换个人去宫里,这国师她不想当。
扭头就看见年轻帝王,信步而来,一脸严峻,与梦里那个意乱情迷,满眼欲色之人迥然不同,又略略宽心下来。
不过皇帝一开口,那声音跟梦里的重叠,她便从背脊冷到了趾尖,自那日后,每每见到皇帝,她都一直是一副清冷神色,除却必要的交谈,一概琐事拒不谈论。
入宫半年多了,现在见到顾寒舟,她都是一脸冷漠,高深莫测,凛然不可犯的模样,谁能想到她心里却是怵极了这个帝王。
定了定心神,乐笙然盘腿而坐,默念着清心经,让自己摒除杂念。
次日一早,婢女便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见她端坐,便不出声打扰,默默退了出去。
月国国师由来已久,每任皇帝身边都有一名国师辅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能辅政,武能带兵,因此在月国,国师被推崇,地位极高,也非常受人尊敬。
他们不问年龄,只看本事,但同样的,他们都是无父无母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纵于自己的私欲,为自己的家人谋私。
乐笙然是清心观弟子,清心观出了四代国师,乐笙然如今是第五任,她师父门下只有两名弟子,而其他师叔门下的师兄姐们,却是资历不够,尚不能胜任国师,她师姐因去游历,结了尘缘,放眼望去,清心观无人能胜任,也只有她才能去了。
去之前,她师父也曾看着她的脸忧心不已,直道:“你这脸,祸国殃民的很,去宫里做国师不太像,倒像是个入宫为妃的。”
乐笙然痛下决心的说,“我要让月国繁荣昌盛,让世人知晓,做国师是不看脸的。”
师父见她如此有决心,甚慰,隔天便在观里逢人就吹嘘,自己的弟子给她长脸了。
但进宫见到皇帝第一眼,她就悔了,见众人看她眼神诡谲不明,更是在入宫当天,就给自己卜了一卦,这一卦之后,彻底让她心性发生了巨大改变。
年轻帝王并不知这国师是何心思,只觉得她年少,性子冷淡的出奇,特别是在他面前,后来又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帝王,她要辅佐,才必得严厉些。
一开始还有人质疑,觉得这乐笙然太过年轻,又过于貌美,怕不是来做国师,来做妃的,一时对她的眼光都带着些探究。
直到在乐笙然卜卦提点之后,边塞之乱迅速平定下来,江北百姓的瘟疫也有了解救之法后,国师的威望这才建立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皇帝与她相处时,她都不屑于多看一眼时,更加笃定,他们的国师是真的清心寡欲,一心为国。
玄清宫是乐笙然的行宫,她宫里最多的便是那清冷檀香,以及令人咂舌的书籍。
平时大多都是在书案前看书,鲜少在宫中走动。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走动的,当今皇帝,刚登基一年,他的母妃早逝,因而并无太后,一些太妃们都搬出了皇宫,在僻静的三真殿居住。
皇帝至今也未立后,后宫尚无嫔妃,空荡荡的很。
这皇宫等于只住了两位主子,一位是皇帝,一位是国师,两人都好伺候,皇宫一片和谐。
顾寒舟看着千篇一律的折子,都是上奏让他广纳后宫之言,心中升起一丝烦躁。
罗春辉近身侍候两代帝王,这一年来已经摸透了这帝王的心性,见他这副神色,自是清楚,他对奏折上的事,感到烦燥。
适当的给皇帝端了杯茶水过去,“陛下,歇一歇吧!”
顾寒舟接过茶杯,眼底阴郁,“他们是不是太闲了,闲到每日只知道关注朕的私事。”
罗春辉垂眸笑着,“陛下乃一国之君,您的事,他们俱是上心,难免会惹了您的嫌。”
“国师今日没有出宫?”顾寒舟话锋一转,就落到乐笙然身上去了。
罗春辉早已习惯他这样的做法,毫无不妥的答道:“国师今日没有出宫,在玄清宫卜卦之后,就一直在翻阅古籍。”
顾寒舟眸光一亮,“国师既问卦,必是有事,走,去玄清宫一趟。”
罗春辉面上一派恭顺,答道:“是,陛下。”
“熏衣,一会儿我出宫一趟,明日辰时左右回来,陛下倘若遣人来问行踪,如实相告便是。”
乐笙然当初刚出宫时,也没有变装,她一直都想让月国繁荣,百姓安居乐业,第一次出宫就认识到,自己没有变装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走哪里都有目光追随,后来每次出宫,她都扮作了男子,在男子扮相上下了些功夫,便再也没有之前被男子一直盯着看的情况了。
她不仅卜算国运,也会在少有的时间里,为民间随机问卦,卦上何处有难,她便会去化解,这件事皇帝也知情。
怕扰乐笙然清修问卦,顾寒舟每次去玄清宫时,都不会提前通传,哪怕人都到门口了,都不会有人提醒一下。
乐笙然这厢刚吩咐完,就要离开,险些与一只脚踏进玄清宫的顾寒舟撞上。
两两相望,皆不言语。
顾寒舟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上一个头的男子,霎时间眼底浮起一抹杀意,但觉察那伪装之后是乐笙然后,眼底的杀意顷刻顿消。
乐笙然心口一紧,面上却更是冷漠,这皇帝来玄清宫从不通传的毛病是不是得改改,他习武,悄然隐了气息无声走来,着实吓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