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过去,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那些灯下的狂欢,那些相伴走过街头的情景,两个人,过了一天又一天,好似人生没有尽头,欢乐没有止尽。
停下来,回头看,再多的美好都已成往事,刹那间的时光,就这么风吹云淡去,人生漫长且短暂。
杨倩离开一个月后,范亚冬才渐渐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开始回归,就像杨倩没来之前。洗衣,做饭,拖地,整理房间。
过惯了闲适的生活,如今要重头再来,可谓是困难重重。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范亚冬起的晚了一些。太阳爬上了床,照在他的脸上,范亚冬才在刺目的光辉中醒来。
起床,在卫生间洗漱过后,煎了鸡蛋。冰箱里有现成的牛奶,勉强应付了早餐。洗衣服的时候开了电视,站在阳台上,时不时看上几眼。
李深又上电视了,在养老院发冬装,秋天的末尾,冬天转眼就到。他胖了一些,一脸得意,事业有成的样子,如今在新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街头巷尾传他暗地里做着不为人知的勾当,传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他拐卖妇女,有的说他贩卖器官。只有范亚冬清楚,李深在贩毒,而且做的很大,从他出行的阵势就可以看得出来。
范亚冬都记不清最后见李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过去了好久,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两人形同陌路,知道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即便是遇见也会装作不认识。
遇见?哪有那么容易,范亚冬看得出来,李深和他已经形成了不一样的圈子,两者之间不会有交集,除非是万一的际遇,不能寄希望于在街头遇上。
楼下孩子在嬉戏,年长的老头老太太正买菜回来。年轻的夫妻睡过了头,正穿着睡衣在阳台上晒太阳,手里端着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说着悄悄话。妻子笑着打丈夫,丈夫不依不饶的还在絮叨。幸福的样子,让人羡慕。
范亚冬摁着洗衣机,老洗衣机的毛病一直存在,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杨倩在的时候,范亚冬答应过她,买一台新的。
把旧的还给房东,房东有处置它的权力,他们不能擅自做主。
洗衣机没买,杨倩走了,这件事就搁置下来。
范亚冬买洗衣机的动机都是因为杨倩,跟自己无关,既然她不在,洗衣机不好,也是能用的。再说自己也不是经常用,偶尔用用,一个月不过几次,两次或者三次,不会超过四次。一个月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四个星期,他只在休息的时候才会用。
花凋零了,草枯萎了,树叶脱离了枝桠,树被剥离成光秃秃的样子,就像一个人的裸体,一览无遗。
秋高气爽,早晨的冷冽足以让一个人深藏在被子里。中午回暖,二十几度,成为一天中最好的时光,也就只有这点值得留恋。
秋天是收获的时节,妈妈打来电话说他们忙的要死,家里的十几亩地,没有范亚冬,对二老无疑是一种挑战。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秋收跟范亚冬没了关系。父母也不再需求身在外地的他,选择默默承受。
妈妈的话还音犹在耳,范亚冬深感惭愧,没能在他们身边尽孝,让他们承担了太多的苦。
如今事业无成,杨倩不知所踪,最悲催的事情都让他给遇上了。范亚冬感叹世事无常,渺小的自己终究撼不动命运的摆布,可悲亦可叹。
妈妈每次问起杨倩,范亚冬总要找些借口来掩盖,时间久了,就连妈妈也起了疑。
妈妈在一次电话里说:“亚东,对待女孩子要忍让,要大度,和杨倩不要吵架,凡事设身处地为她想想,你要包容她,爱护她。”
范亚冬酸楚不已,苦涩地说:“妈,我知道,我明白,我们挺好的,你别担心。”
天空中飞过一群鸽子,白花花一片,成群结队,熟悉的鸽子哨呼呼响,飞向远方,然后被一排高耸的楼挡住身影。
洗衣机停止了跳动,范亚冬取出衣服,挂在晾衣杆上,仅有的几件,排着队,挂在他的眼前。杨倩总有洗不完的东西,晾衣杆上挂的满满的,有时会挂不下,还要范亚冬想想办法。
天差地别,就是这样,有个女人在身边,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安逸的,舒适的,面面俱到,没有她们想不到,只有她们做不到。
范亚冬想念杨倩,无时无刻不在想,白天抽空想,夜里彻夜想,就连梦里都是杨倩的影子。
想念杨倩想念孩子,如果没有猜错,孩子该有五个月了,杨倩早已显怀,挺着大肚子。
她还好吗?会有谁陪在她的身边,她身体不方便,身边离不开人。范亚冬每每想到此,就感到一阵难过,不能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他寝食难安。
中午范亚冬出去了,实在没有心情做饭,打算到外面吃。出来又觉得没那么饿,就开着车四处逛,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没有目的地,率性而行。
下午三点,太阳开始西斜,范亚冬置身在下元的美食街,吃一份煎饼果子。
车停在路边,因为怕贴单,他时刻关注着交警的动向,只要是看见淡蓝色的背心,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车流如梭,车轮卷起的尘土,贴着地弥漫。有泥土的味道,也有年轻女子带来的香水味。
范亚冬背靠墙壁,驻足一旁,眺望新城市一隅的繁华。
电话响起,是刘芳打来的。
范亚冬接起,说了声:“喂。”
刘芳声嘶力竭。“亚东哥。”
范亚冬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赵强就是骗子,他有家室。”
听见她如此说,范亚冬反而安下心来,他对赵强的印象不是很好,也看出他对刘芳另有企图。可刘芳生发出对物质的痴迷,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别哭了,早点看清他的嘴脸不是很好吗?趁着现在还能回头,一切都来得及。”
刘芳哽咽着说:“我都怀孕了,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找了他好几天,他躲着不想见我。亚东哥,你能帮帮我吗?我怕。”
又是孩子,范亚冬都有了心理反应,听见孩子就有发怵的感觉。支吾了半天。“你在哪?我去找你。”
汇隆嘉园是一个位于城南的新小区,不大,前后有六栋楼,崭新的外观,一看就是近几年交付的。刘芳等在小区门口,失魂落魄的样子,范亚冬看在眼里,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把车停靠在她的身边,降下车窗,低头探身。
“刘芳。”
刘芳恍然回神,带着哭腔说:“亚东哥。”
“上车吧。”
刘芳上车,楚楚可怜地看着范亚冬。“亚东哥,我该怎么办?”
范亚冬责怪道:“你该小心点的,糊涂。”
刘芳哭着说:“我以为他单身,谁知道他有家室。”
“三十三岁的年纪,没有别的原因,怎么会单身,你就不能过过脑子。”范亚冬骂道。
王芳抽泣起来。“说什么都没用,现在该怎么办啊?”
“孩子你还要吗?”范亚冬试着问她。
王芳对着他坚定地摇头。
范亚冬心里一痛。“那好吧,我们明天去医院打掉它。”
“亚东哥,我没钱,赵强卷走了所有的钱,卡里的钱也被他偷偷转走了。”
范亚冬骂了句混蛋。“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来找你,钱的事不用担心,有我呢。”
王芳忍着泪水。“亚东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以后长点记性,这样的错不能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