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奇中等身材,有不太显眼的啤酒肚,皮肤略黑,国字脸,长胳膊细手,在小偷界是一个传奇,帮助过杨倩,杨倩记在心里,也是因为有一份感动,他们保持了好几年的恋爱关系。
确实,在最初的时光里,杨倩爱过他。
去年,高明奇背着她跟别的女孩交往,杨倩黯然神伤。离开他之后,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
找了份工作,却发现老板是个混蛋,总想着占她便宜,杨倩一气之下打了老板,重操旧业,开始了偷窃的生涯,直到被范亚冬发现。房租没能按时付清,被房东赶出房子。
往事种种,根本没想过还能再见高明奇,如今看着他被人抓住,警察马上就会赶来,杨倩内心纠结,该怎么办才好。
高明奇一直在看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好似毫无知觉,看着她,眼里都是杨倩。
杨倩慌乱躲开他的视线,看着脚底下的地板,心里一直在想,该怎么办呢?要不要走开,就跟陌生人一样,权当没有看见他。
双手紧紧抓着购物袋,大脑一片空白,理不清头绪,心隐隐作痛。
有人围上前去,挡住了高明奇的视线,高明奇反抗起来,杨倩想逃,也转过身,面对下行的扶梯,打定主意,不会再看他一眼。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以及一声声的惊呼,高明奇大声说对不起,无疑是说给她的。
杨倩忍不住,泪水一滴滴掉落下来,滴在脚下的地板上。
她垂首看着地面,视线渐渐模糊。
她猛然回头,挤过围着的人群,挥拳砸向一旁的保安。
高明奇挣脱抓着他的保安,一把抓住杨倩的手,带着她逃离商场。
下楼,绕开围过来的保安,夺门而逃。
杨倩的东西洒落一地,稀里糊涂跟着高明奇跑。
逃进一条小巷,高明奇看看身后,没有人追来,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杨倩一脚踢在他的两腿之间,高明奇弯腰捂着下体。
“我们早就结束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高明奇忍痛笑着说:“我知道,看见你,我还是挺开心的。”
“为什么要回头?你本可以逃走的。”
“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杨倩唉声叹气。“都已经过去了,用不着。”
高明奇下体疼痛,一直弯着腰。“你还好吗?”
杨倩双手抱在胸前,看向了别处。“还好,我开始了新的生活,找了一份工作。”
高明奇欣慰不已,一声声重复。“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就此沉默了一段时间,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要想。
“嗯。”高明奇支吾道。“你变了,胖了一些,脸上有了光泽。”
杨倩冷哼一声。“托你的福,我不再偷偷摸摸,活在了阳光下,自然不会是从前的样子。”
“谈恋爱了吧?”高明奇打量着她。“你身上有女人成熟的气息,这是爱情带来的。”
杨倩好奇,有这么明显吗?他竟然看得出来。
“我谈不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说实话,看见你能幸福,我挺欣慰的。你离开我是对的,我给不了你未来。”
杨倩感慨万千,面对曾经的爱人,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有心痛,也有惋惜。
“你就不能找份工作,天天干这些提心吊胆的事情,迟早会折进去,判你个三年五载,一切就都毁了。”
高明奇笑笑,不以为然地说:“一条贱命,好与坏都是一辈子,我没想过一生能有多好,怎么高兴怎么来。”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杨倩皱起了眉头,眼角扫过他,脚下无聊地踢着小碎石。
“他爱你吗?”高明奇忽然说道。“长得有没有我帅?有没有把你当成是自己的真爱?”
杨倩一时心酸起来,双唇颤抖。“谢谢你的关心,我可能要结婚了,他很爱我,我也爱他,说句让你不高兴的话,我爱他胜过你,你和他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高明奇苦涩笑笑,揶揄道:“我一个小偷,换谁都会比我好,我当然不会是你的菜。”
“是你背叛了我。”杨倩淡然说道。“你一直在纵容我犯罪,他却试着从火坑里拉我出来,我是在最艰难的时候遇见他的,他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让我有了改过向善的决心。他的好,不是一个小偷之外的身份,他做了你永远不会为我做的事情,也给了我一个光明的未来。”
杨倩盯着他,高明奇在她的逼视下缓缓低下头。
“这么说?他还是个好人。”
“跟你比,他确实是在天上。”
高明奇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走后,我找过你,我知道你避着不肯见我,我担心你会过得不好,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高明奇直起身拍拍身后的尘土,看看巷口,回头对杨倩说:“你走对了,你说的没错,跟我不会有好结果,真心祝福你,真的,能看着你好,我比谁都开心。”
杨倩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心有不忍地说:“回头吧,不要执迷不悟了,你还年轻,干什么不好,靠自己的双手清清白白地活着。”
高明奇耸耸肩,嘴角一歪,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
“我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的。”
说完他就洒脱地走开,杨倩欲言又止,有些话来不及说,也不是非得让他知道。
看着他走到巷口,又消失在视野里,杨倩怅然若失。
一个人只身回到家,买来的东西都被她丢掉了,平白花了几百块,几天的工资没了,杨倩不是不心疼,高明奇的身影盘踞在心里,挥之不去,两者相比,杨倩不由得感怀世事无常。
际遇不同,人的走向也不同,好与坏就在转念之间,高明奇执迷不悟,前景堪忧,杨倩唏嘘不已。
错过了午饭,也就没想着吃,心里有事,吃什么都没有食欲,食之无味。冰箱里有范亚冬留存的啤酒,她打开一罐,慢慢喝,慢慢回想往事。
他们不是没有快乐过,度过了许多艰辛的岁月,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一步步走了过来。
那时他们都很年轻,没心没肺,得过且过,快乐一天是一天,从不为将来着想,心里有恐慌,谁都不想提起,监狱的大门永远敞开,迎接着他们,他们心知肚明,也坦然接受。
时过境迁,杨倩挣脱了命运的桎梏,范亚冬成了她生命的领路人,也成就了现在的自己,她感恩戴德。真情付出,换来美好的姻缘,前途一片大好。
高明奇摆脱不掉的命运,依然故我,今天要不是杨倩出手帮他脱困,他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还是未知之数。
不过,杨倩始终不能理解他,明明可以脱逃,为什么要回头,冒着被抓住的后果也在所不惜,他说是因为歉意,想说一声对不起,或许是吧,他确实是有歉意的,毕竟杨倩深受其害。对不起就有点言过其实。不必说对不起,能有现在的生活是她没有想到的。
杨倩过的很好,有了光明的未来,心里有了期盼,未来有了嘱托。
对不起是因为背叛,背叛何尝不是放过。
放过杨倩,让她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