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亚冬参加了任素芹的葬礼,一副身体成了骨灰,埋在了清凉山公墓,背山面水,景色迷人。
阮成红和她的丈夫任有志哭成了泪人,天人永隔,范亚冬看不下去,泪水打湿脸庞。
回程的路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李深,痛打他一顿。李深对任素芹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满腔的愤慨,把车子开得飞快。
李深住在别墅区,新城有名的富人居住的地方。范亚冬把车停在别墅外,摁响了门铃,是保姆开的门,范亚冬夺门而入,四处寻找李深。
保姆说李深不在,范亚冬问:“他去哪了?”
保姆回答:“走了有好几天了,一直没回来。”
范亚冬上楼找到他的卧室,里面果然没人,找遍各个角落,保姆的话不像是骗自己,李深踪迹全无。
范亚冬气愤的走出家门,穿过院子,朝院门走去。看见了李深的宝马车,范亚冬在自己车上找到一把大号的扳手,翻身回到院子。砸掉宝马车的后视镜,接着就是前挡风玻璃,车窗玻璃。
保姆试图阻止,范亚冬伸手推开,保姆摔倒在地,对着范亚冬说:“范先生,我要报警了。”
范亚冬冷笑。“那你还干什么?还不快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
回头接着砸车,直到宝马车体无完肤,彻底变了模样。范亚冬心口的气总算出了一半,提着扳手走出院门,上车并驶离了别墅区。
杨倩今天上班,范亚冬不想回家,因为时间还早,他在小区外的超市买了啤酒,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一个人自饮自酌。
喝的迷迷糊糊,浑身发软,眼泪鼻涕流了不少,直到太阳西沉,饭店开了门。
他又是第一个走进饭店,要了菜要了酒,难过的心似乎只有借助酒才能解脱,他喝得多,吃得少,这一喝就到了华灯初上,夜色来临。
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起身的一刻,就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向后倒去,撞倒身后的椅子,椅子跟他一起倒地,发出脆响。
老板叫了救护车,因为认识范亚冬,也知道杨倩是他的恋人,通知杨倩的时候,杨倩还在公交车上。杨倩心急如焚,半路就下了车,打车赶去医院。
范亚冬酒精中毒,挂着吊瓶,人事不醒的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双眼发黑。杨倩知道范亚冬这几天没怎么睡过觉,担心他的身体,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助。
坐在床前,守候着他,看着他的病容,杨倩的痛也是揪心的厉害,好好的生活就这样被任素芹的死打乱了。
任素芹爱过范亚冬,她不是不知道,但范亚冬的反应如此激烈,大大超出自己的想象,杨倩不是没有妒意,分明范亚冬爱的是自己,可任素芹在范亚冬心里的地位,却让她莫名感到心酸。
傻子,白痴,她在心里一遍遍的骂范亚冬。
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对一个不爱的人如此劳神,自己算什么?陪在他的身边,担心他的身体,还要守候,一个男人的心里到底可以装几个女人?而相爱的那一个,与其他的女人又有多少的区别?杨倩想问范亚冬。
范亚冬沉睡的样子,却使她无力于眼前的思索,只能忍着痛,悉心照顾。
也是累了,坚持到深夜时刻,就趴在床边睡着了。睡到半夜三点,杨倩肢体僵硬疼痛,醒来发现范亚冬醒了,坐直了身体,望着窗外的一轮月亮发呆。
杨倩猛地站起。“亚东,你怎么了?”
范亚冬回头望着她傻笑。“外面的月亮好圆。”
杨倩惊疑地看着他。“你还好吗?躺下睡会吧?”
范亚冬摇摇头,再次将视线移向窗外。“真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走了,不在了,去了天堂,丢下了爸妈。”
范亚冬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爸妈很伤心,寻死觅活,我看着他们撕心裂肺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杨倩安慰说:“别胡思乱想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应该向前看,再苦的悲痛也会被时间所忘记。你这样,任素芹即便在天堂也不会心安。”
说着就探过身去,搂住他的肩膀。范亚冬扭身抱住她,埋首在肩上,一声声的哽咽让杨倩无比心痛,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窗外的月亮移向了别处,隐身在高楼大厦后面。天空中有几许白云,缓缓滑过天穹。夜风带着燥热吹进病房,空气里是医院惯有的刺鼻气息,有酒精的味道,也有尿臭味。脚步声时而从门外传来,幽暗的灯光一闪一闪。
范亚冬身体发软,杨倩扶着他躺下。
范亚冬一双泪眼对着杨倩说:“躺会儿吧,上班够累的,还让你为我操心。”
他向床的一侧移去,让出半个床位,伸手找到杨倩的手,轻轻一拉,杨倩便俯身躺在他的怀里。
范亚冬无声摸着她的脸,而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若有所思。
两人就此没有睡着,直到东方的天际线上有了鱼肚白。杨倩起身去买早餐,范亚冬卷缩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范亚冬做了一个梦,梦见任素芹置身在一片花海中,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翩翩起舞,蝴蝶漫飞在她的身边,她露着甜美的笑容。阳光四射,白云点缀在天空中。任素芹光着脚,舞动的时候,裙摆飞了起来,如伞一般的旋转,和蝴蝶融身在一起。突然,天地为之变色,黑暗笼罩下来,一只庞大的手从天而降,抓住任素芹,将她带离了地面,任素芹叫喊范亚冬的名字,无力挣扎,就此消失在黑暗中。
范亚冬叫着任素芹,从睡梦中醒来,伸出的双手停滞在空中,试图抓住任素芹。可看见白色的屋顶,猛然醒悟眼前的现实,任素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范亚冬绝望的双眼透着凄苦,慢慢闭上眼睛,泪水挤出眼眶,从两侧留下,滴落在枕头上。
“醒了?你还没吃早饭呢。”杨倩站在门口,对着范亚冬说,刚才的情景她看在眼里。
范亚冬坐起身。“几点了?你不上班吗?”
杨倩回道:“我和同事调了班。”
她手里拿着早餐,早餐是豆浆和油条,油条装在塑料袋里,豆浆则装在一次性饭盒里。
她走到床前。“吃点吧,你一定饿了,现在是上午十点。”
范亚冬不饿,一点食欲也没有,但看见杨倩迫切希望的眼神,他不想让杨倩失望。
接过她手中的饭盒,喝了几口豆浆,食之无味。
“吃个油条吧,挺好吃的。”杨倩建议说。
“你呢?吃过了吗?”
杨倩回道:“是的,吃了一些。”
杨倩把塑料袋打开,看着范亚冬。
范亚冬明白她的意思,顺从地抓了一根油条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难以下咽,但还是勉励自己咽下去。
“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杨倩坐在床侧,突然说道。
“是吗?真是太好了。”范亚冬喝着豆浆,用饭盒遮挡他此时的表情。
“你不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范亚冬回道:“我只是难过,没想到会这样。”
“你喝了很多酒,酒精中毒。”
范亚冬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难道你就不能为我想想,替我想想,我的男朋友为了一个别的女孩喝到酒精中毒,想没想过我此时的心情?”杨倩变得歇斯底里,难以自控。
范亚冬低声说道:“她死了,我们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杨倩捂住了脸。“天呐!这是借口吗?这就是你酒精中毒的理由。”
“我说过,我没想到会这样。”
“唉!”杨倩叹息一声。“振作起来,为我想想,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不能丢下我。”
范亚冬看着她的侧脸。“回家吧,回家吧,收拾一下,我们回家。”他把油条扔进饭盒里,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起身下床。
杨倩本想阻止,话到嘴边,却又没敢说出口,见他身体还有乏力的症状,心有不忍,终于还是伸出手扶住了他。
回家的出租车上,范亚冬贴着车窗,眺望着外面的街景。杨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苦说不出。
范亚冬看窗外熟悉的街景,牵起了回忆,记忆里有任素芹,他们慢慢走过街头。
还记得那是去年秋天的事情,树叶黄了,从枝头飘落,太阳照在任素芹的身上,她如阳光般的笑容,盯着范亚冬。
“来啊,追我,我请你吃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