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之中,不乏有忠君爱国的。
方孝孺虽然酸腐,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他让朱允熥看到了,几个文人,是如何把朝廷搅的天翻地覆的。没有武将制衡的建文朝,文官集团,势同猛虎。
就如同秦荧说的,如此一开,便是绝了天下读书人的种子。
但实际上的是,这些所谓的种子,都与现在在朝文官有些瓜葛。他们互相帮扶,许以金钱,入朝为官。在朝廷里,形成根系庞大的文官集团。
这些,都是朱允熥在建文一朝,可以看见的。
“今儿,你咋一句话不说。”
廷议之后,朱元璋和朱标父子,照例去了永安宫。两人要在永安宫,共商国事。
朱标还在想着朱允熥说的话,不禁苦笑,“熥儿说的确实不错,儿臣还有什么可说的。减税,只是朝廷给天下读书人的便利。却成了,当朝官员和地方士族,互相勾结的手段。”
朱元璋笑的愈盛,“不错,你儿子能看出这些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只是往后,他可得罪那些耍嘴皮子的了。”
今日在奉天殿,朱允熥的表现,堪称惊艳。
滔滔不绝之下,朱元璋看到的是这个孙子,有意通过税收平衡朝廷党争。看似拙劣,却很容易施行。
小小的税收,揪出的却是庞大的文官根系。
朱标也觉着欣慰,“这是父皇教得好,他是儿臣的儿子,可也是您的孙子啊。他们喜或不喜,这也是咱们的家事。既然是家事,那便与他人无干。”
朱元璋松了松筋骨,若有所思,“传旨,赏吴王金龙绣影五蟒袍,许其穿用。”
金龙绣影五蟒袍,是朱雄英小时候穿的。虽然,没有下旨去封皇太孙。但朱雄英所用一切制式,都是皇太孙的制式。
这件袍子,朱雄英只穿过一次。
坐下没多久,朴无用跟着进来,在朱元璋耳边低语几句。
朱元璋侧目凛神,双手握拳,又旋即松开,“这些人,是谁弄过去的。在宫里,滥用私刑,谁给的胆子。”
“回皇爷,这两人,是违了上命,被送过去受罚的。只是刚刚吴王去了,觉得这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奴婢原本想着,主子罚下人,天经地义...”
还在说着,朴无用左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嘴里仅剩的几颗牙,也飞出去一颗。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朱元璋站起来,又踢了一脚,“你确实该死!宫里头出了这档子的事,你这个敬事房的太监,却丝毫不知。吴王身边的人被打了,你却觉得天经地义。”
“去,查清楚,那两个人,是怎么进去的,谁让进去的。”
朴无用趴在地上,“回皇爷,这两个太监,原本是二殿下身边的人。就是回宫不及,被二殿下责罚。”
朱元璋面露凶光,朱标一言不发。
“唉,你们兄弟几个,团结一心,多好。再看看你这几个儿子,高下立判呐。”
朱元璋忽然的皱眉,“标儿,接旨。福建、浙江、江西三省逋赋一事,你亲自去查。你记着,到了那儿,你就是代着咱去的,别有什么顾忌。”
“该杀就杀,该拿就拿。税收是国本,动了国本,饶不得。咱不怕死人,咱就怕你心软。”
朱标点头,“儿臣知道了。”
朱元璋继续说道,“李景隆、常升一块儿带过去,护在你身边。这次出宫,你把熥儿也一并带着吧,让他看看外头。总呆在宫里,都不晓得,大明朝究竟有多大。”
待朱标出了永安宫,朱元璋反倒是踌躇起来,他面色凝重,盯着某处。
上一次,朱雄英就是跟着朱标出巡扬州。走时好好的,回来却是染了恶疾。只几日,人就没了。
“把毛镶叫来。”
推开门,毛镶看着朱元璋阴沉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臣参见皇爷。”
朱元璋不作声,脑子里还在做着斗争。
“派个人,跟在吴王身边。这个人,可为吴王所用。让他查谁,他就去查谁。还有,咱问你,咱让你查的十四年时,虞怀王去扬州时,可有什么不寻常的。”
毛镶有些为难,“皇爷,臣无能。臣查遍了那一年宫中所有的档案、初入宫的凭证、随行之人,均未查出端倪。”
朱元璋也不再说什么,“行了,咱知道了。这事儿,接着查。”
“这次,太子、吴王巡东南三省,你亲自跟着,听太子使唤。到了那儿,凡是罪证坐实的,太子心软,你就去给料理了。其中,所牵扯到的,不论是谁,一个不留。”
刚要出去,又被叫住,“回来!”
“咱和你说的,听命于咱和太子。从今儿起,再加上一个吴王。”
毛镶心神强定,“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