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却并未首先提及陶家,而是转头看向风花雪月楼。
他神色晦暗不明,缓缓说道:“半个月前,我女儿玉盈听说风花雪月楼体招收歌姬,想着为我减轻负担,便去应聘了,怎料初来乍到没注意,竟撞破了对方的一件阴私隐秘,从此以后玉盈就失踪了。”
万柏脸色大变,身体霍然而起:“什么!你说玉盈出事了?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申屠摇头道:“我怕打草惊蛇。”
万柏皱了皱眉,冷哼道:“我早就说过不让你步入这一行,你不听,非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申屠沉默不语,不用他说,而今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万柏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那现在情况究竟如何了?”
申屠摇头道:“那个主事之人咬死不松口,我找了他好几次,他都不愿说出究竟在哪儿。”
他眼神逐渐凌厉:“但经过我多方查探后,才明白是被一个世家子弟带走了。”
万柏神色微变,这可就有些不太好办了,他皱了皱眉:“究竟是哪家的小畜生?”
夏谕神色微动,似有所悟。
“陶家。”申屠沉默少许后,缓缓吐出两个个字。
万柏脸色再次一变,他呼哧一声,推开板凳,走到申屠旁边,哆嗦着手指着对方,最后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
“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连这种地方你都敢让她去,你这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夏谕顺势问道:“那这个陶家究竟有什么来头?”
申屠沉默良久后,缓缓说道:“陶家原本只是一个二流家族,但族中子弟大多是习武之身,长大之后也全都投入行伍,不过留在家族中的人并不多,故而在墨鱼城名声不显,影响也不大。”
“再加上几十年的习武从军,陶家人丁不兴,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行军在外,所以这个家族一直在二流、三流之间徘徊,并未被世人所看重。”
夏谕目光一闪,轻声说道:“按照这种趋势推算,倘若这个陶家没出现一位堪当大任之人的话,很快就会彻底没落下去。”
申屠轻轻颔首道:“不错。”
他语气一顿,轻声说道:“或许是气运所钟,也或许是朝廷体恤,在十五年前特意先帝一次南巡途中,特意绕道来到我夷陵州城,见了当时的陶家家主一面,并因其家族多年奉送子弟于军伍,而且大多战死于沙场,故而破格录取两位陶家子弟进入禁卫军。”
“其中一人,本名陶劫,后正值祥符年间,先帝以为此名不详,故为其改名为陶符。”
一听这个名字,夏谕脸色微变,讶异说道:“‘死虎’陶符!竟然是他!”
万柏同样变色,神色复杂,变幻不定。
申屠抬起头看向夏谕:“看来夏道友也认识陶大将军。”
夏谕轻轻点头,说道:“陶符被人誉为大夏十大猛将之一,名声响亮,早已传遍州郡,夏某自然如雷贯耳。”
他稍作沉吟说道:“听说此人悍不畏死,但凡出战必是绝境,为人胆大勇猛,南征北战数十次,甚至传闻其在那位秦帅帐下时,为其挡下数次刺杀,可见其脾性之刚勇,实力之强悍。”
申屠面无表情的说道:“不错,陶符正是我夷陵州墨鱼城陶氏子弟,自幼习武、研习兵法,而且天生蛮力,为人胆大勇敢,有谋略而果断。相传其每逢死战,陶符必紧随时任大将军秦锐左右,为其挡死近百余次,出生入死、南征北战数十次。”
“由于其曾率百余亲卫凿破敌阵,将敌军中帐杀了个对穿,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纵马横刀之下,无人能敌,故被人称为‘死虎’,位列大夏王朝十大悍将之一。”
夏谕点了点头:“我曾经在某个简报上,看过这段叙述,听说是北边那些人对陶符的褒奖。”
他轻叹道:“我还听说,若非慑于那位秦大将军的威信,那些人还想将其排在十大悍将之首,而那位秦大将军也将陶符视为义子,乃是秦大将军军中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
他忽而声音一 停,迟疑问道:“难不成申道友的闺女,被这位陶大将军带走了?”
申屠神色一黯:“若果真是陶符带走了倒也算幸事,至少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夏谕皱眉:“那是何人?”
他看了看万柏,哑然失笑道:“难不成凭你我三人,还收拾不了一个世家子弟么?”
他神色淡然,漫不经心的说道:“何况陶家再如何厉害,也只是区区凡夫俗子,能奈何得了你我吗?”
然而万柏却迟疑了起来,就连申屠都摇了摇头:“夏道友小觑天下人了。”
夏谕有些惊讶,想了想,问道:“莫非这陶家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申屠目光微凝,缓缓说道:“夏道友可还记得,刚才申某说过,当年先帝曾提拔了两位陶氏弟子,其中一位是陶符,还有一位,同样不凡。”
夏谕神色微肃,颔首道:“愿闻其详。”
申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人被先帝提拔后,先入禁卫军,后近钦天监,而后拜入一个神秘机构。”
夏谕目光一闪:“什么机构?”
申屠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机构我也不知,但其职能类似于大夏金袍卫与巡检司,不过大多是由禁卫军中的佼佼者充任。”
“择优录取后,再授予顶级修行秘法,以大药灵丹淬炼其肉身体魄,使得那个神秘机构中的实力人人都媲美蜕凡境,甚至传闻其内部还有元丹境存在坐镇。”
夏谕暗吸口气,神色当即一变:“竟有元丹境坐镇。”
申屠苦涩一笑:“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何不敢擅自动手了吧,这种庞然大物,我区区一个炼气小修,如何能抗衡。”
万柏脸色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安慰一下申屠,但因为诸多繁杂念头干扰,最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修为也只有区区炼气,连柳家都不敢得罪,更别说有着大夏军方与朝廷秘卫双重背景的陶氏一族了。
他连冒犯的念头都不敢生出,如何敢扬言助申屠一臂之力。
毕竟他万柏也有妻儿老小,也有店铺伙计要养,甚至还有那三十年的商铺贷款尚未还完,一桩桩,一件件,任何一个都足以将万柏死死束缚在这方寸之地。
甚至连句狠话都不敢放。
万柏努了努嘴,颤抖了少许后,喃喃说道:“老申啊,惹上陶家这种庞然大物,你让我如何帮你,如何帮你啊。”
他苦笑说道:“别说你我只是区区炼气,便是跻身蜕凡,都不敢去捋陶家的胡须一下啊。”
然而夏谕却沉吟少许后,徐徐说道:“其实在我看来,此事不见得无解。”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万柏的惊讶目光。
申屠语气急促:“莫非道友有解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