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谕朝陈锦绣招了招手,将烤鱼递给对方,喊了一声:“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出手没成,还被打上门来,更被对方擒住。
这让陈锦绣这位新晋升的‘乙’字号蜉蝣杀手颇有恼怒。
这也就罢了,关键自己还真的跟这家伙‘坦诚相待’了。
这让她情何以堪!
种种念头,诸般屈辱,让她又羞又愤,色厉内荏的威胁道:“登徒子,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可话刚出口,她便悚然一惊,脸色唰的变得惨白。
她还没脱困,这个时候说这些威胁话有什么用,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果不其然,夏谕笑容渐渐消失,似有淡漠,冷哼一声说道:“怎么,阁下还是不愿善了么?”
陈锦绣也有自家傲气,虽然不愿立刻屈服,却也没再纠缠不休。
夏谕将烤鱼递给她后,随口说道:“说吧。”
他声音很轻,宛若徐徐微风拂过,蜻蜓点水的说道:“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见夏谕果真没有杀心后,陈锦绣也悄然一松。
但她不能露出破绽,故而仍然清高孤傲。
不过在听到夏谕问话后,她却沉默了。
夏谕也不急,只是不断翻烤着草鱼。
良久后,陈锦绣不情不愿的吐露道:“蜉蝣向来只接单,不问缘由,也不知悬赏人是谁。”
夏谕微微皱眉,似有不悦。
陈锦绣一看夏谕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这是蜉蝣自创建以来订立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一,‘蜉蝣’内部不准透露任何雇主的信息;二,是执行任务的杀手只管杀人,其余任何秘密一概不得而知。”
她嘀咕道:“这可不是我有意骗你。”
夏谕继续问道:“除此刚才说的外,还有其他的关于蜉蝣的情报么?”
作为大夏第一大杀手组织,‘蜉蝣’除了上下尊卑有序,等级森严外,其管理也向来以‘严苛’著称。
陈锦绣也不例外,但她犹豫片刻后,还是低声说道:“其他的我不知道,只听内部透露,这项任务是太康某位贵人亲自授意的。”
“贵人?”夏谕眯了眯眼。
夏谕问道:“哪个贵人?”
陈锦绣摇了摇头,回道:“这个我确实不知,上面也未曾有丝毫透漏。”
“还有么?”夏谕瞥了她一眼,问道。
陈锦绣犹豫了下,小声试探问道:
“听说渝州巫神教余孽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已经引起太康城那边的关注,这算么?”
夏谕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轻笑道:
“你不用试探,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巫神教余孽。”
陈锦绣俏脸微变,似有恍然的说道:“难怪有人要杀你。”
夏谕不置可否。
陈锦绣目光一闪,轻声说道:
“据我所知,巫神教余孽可是先太子的东属僚,阁下莫非......也是?”
夏谕嘴角玩味,轻呵一声:“你说呢?”
陈锦绣连连摆手:“你们这些废太子余孽之事,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牵扯进来。”
夏谕神情寡淡:“可你已经参与进来了。”
陈锦绣神色有些难堪,心中暗恨,抿了抿嘴,不甘的问道:“你想要如何?”
夏谕挥了挥衣袖,淡声说道:
“帮我做一件事,你我恩怨便一笔勾销。”
陈锦绣微微颦眉,似在仔细考量。
夏谕的‘余孽’身份,她其实心知肚明。
而且在出发之前,还请蜉蝣中某位‘天干’长老推算过。
竟发现夏谕身上似乎绑定了某些大因果。
牵扯之人,非富即贵,尽皆来头不凡。
这自然引起了陈锦绣的好奇,让她对夏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此才让她不远千里迢迢来到大夏西南的蛮夷之地。
不过这一点,她却并未向夏谕透漏。
不仅仅是心中藏匿的私心与好奇,更是因为夏谕身上纠缠的大因果,连她都不敢妄自插手。
她暗自推测过,给夏谕种下这份因果之人,修为至少也是炼婴境。
而且,还不止一人。
而今既然夏谕承诺,帮你一件事,两人的恩怨便可一笔勾销,她自然欣喜。
她深吸一口气后,有些谨慎的问道:
“你要我帮你做何事?是杀人么?”
夏谕却咧嘴一笑:“不,是杀鱼。”
陈锦绣神色有些古怪,迟疑说道:“望月灵鱼?”
夏谕有些诧异:“你知道此鱼?”
陈锦绣神色一缓,轻呵一声:“它本就是我此行的目标之一。”
夏谕轻轻点头:“那正好,你我联手,杀之不难。”
陈锦绣却警惕起来:“你杀望月灵鱼干什么?”
夏谕轻笑道:“当然是煲汤了。”
陈锦绣好似微松口气,她犹豫了一下:
“可否将此鱼身上的灵珠让给我?”
“灵鱼宝珠?”夏谕神色讶异。
陈锦绣故作轻描淡写;“对,不过并非宝珠,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罢了。”
夏谕沉吟道:“据我所知,望月灵鱼的灵珠可是其一身精华所在。”
陈锦绣神色微变,沉声说道:“此物于你而言只是鸡肋,可对我而言去,却有大用。”
夏谕反问道:“你又怎知我没有大用?”
“你不愿给?”陈锦绣秀目一沉,似有不悦。
她脸上好似动了真怒,却不得不压制下来,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阁下莫非是要食言么?”
夏谕定眼看了看她,忽然笑了笑:“你要那灵珠,拿去便是。”
“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神色淡然的说道。
陈锦绣微微皱眉,刚擒下她,不赔礼道歉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帮他除妖,甚至还是自己‘食谱’上的妖物。
明显是在跟她抢食啊。
这还不止,最后居然还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她语气似有冷意:“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夏谕轻笑一声,悠然说道:“我要你对敌所用的符箓神通。”
陈锦绣恶狠狠的威胁说道:“你别得寸进尺。”
夏谕微微一笑:“你可以不随我去捕鱼,多你一个人不多,少你一个人不少。”
陈锦绣心肝都要气炸了。
她脸色变幻了好几次,阴晴不定,迟疑不决。
最终,不知为何语气开始软了下来。
“我可以答应你,将我陈氏将符箓之法传授给你。”
夏谕笑着点头,毫不吝惜的赞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红瑶姑娘果然有仙子风采。”
陈锦绣冷哼一声,但语气却没那那么冷淡与疏离了:“希望杀鱼时,你说话算数。”
夏谕接过符箓秘笈后,振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都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中真实想法如何?”陈锦绣嘀咕一句。
说完她转过身去,从胸前摸出一片羊脂美玉,不过拇指大小,却蕴含着惊人气息。
她递给夏谕:“赶快看完还我。”
夏谕小心接过,上面还残存一点余温。
他面色微异,快速瞟了一眼陈锦绣。
对方秀目一瞪,大怒道:“你到底看不看,不看就快点还给我?”
夏谕轻咳一声,回了一句“正在学”。
随即他便将心神沉入这枚羊脂美玉之中,视线一转,斗转星移之后,夏谕好似徜徉于漫天符文之中。
良久,他才悠悠醒转,回神看来,目光复杂,感慨万千的说道:“沈姑娘这《火符赤章》果真是博大精深,竟能直达元丹境,果真是高门豪阀,名不虚传。”
陈锦绣不动声色,伸出葱白玉手问道:“看完了那就还给我吧。”
夏谕却不急:“沈姑娘可知有何保存之法?”
陈锦绣当即大怒:“怎么,你看完不成还要偷学?”
夏谕轻咳一声,恬不知耻的说道:“符文大道,直通上境,我亦崇慕已久,故而想要瞻仰一二,不知可否?”
陈锦绣气得胸口直颤,大怒道:“你上门挑衅不说,还无缘无故的打伤我,强逼我顺服,现在还要偷学我师门符法,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之心?莫非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所为吗?”
“我看你也不过是一个虚假伪善的奸邪之人罢了。”
夏谕神色有些尴尬,貌似人家说得也对,人不能太过无耻。
虽然陈锦绣故意窥探在先,可毕竟算是无心之失,太过欺压有违江湖道义啊。
他轻咳一声,语声放缓:“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切勿见怪,学符之事,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他便将《火符赤章》还给了陈锦绣。
陈锦绣小心收好羊脂美玉后,神色微松,轻哼道:“算你这人还讲些道理。”
夏谕看了她一眼后,沉吟道:
“说好了,三日后你我在城外汇合,其后入山杀妖捕鱼。”
陈锦绣微微颦眉:“三日不够,我伤势尚未完全修复。”
“十天,至少也得十天。”
夏谕翻了翻白眼:“女人就是麻烦。”
“你!”陈锦绣怒目而视。
夏谕收好飞云梭后,便纵身一跃。
砰!
落地声响起传来。
随后几个跳跃后,便消失在陈锦绣视线之中。
陈锦绣伫立窗边,冷视夏谕离去。
此刻她身上的捆仙符早已取下。
同时还摸出一枚隐藏的法符。
她面无表情的自语道:“那就让你再多活十天。”
观其神态,与刚才的“自己”判若两人。
随后她转身进入闺房深处。
符文闪烁,镜面生出波纹。
几番荡漾之后,竟浮现一个门户。
门户之内,只有一张绣榻。
榻上正有一位睡美人呼吸均匀的斜倚着。
姿容秀美,黛眉浅画,我见犹怜。
陈锦绣走入其中,看向绣床。
美人头枕玉碗,手捧柔荑,沉睡多日。
陈锦绣似笑非笑:“还要装睡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