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尽头,一位头戴斗笠的少年端居马背。
他目光锐利,却不回答。
黄马身侧有一青衣婢女,捧剑随行。
两人一马后面,还跟随着三人一狐。
虎视眈眈,戒备森严。
眼见这支队伍不曾回答,周世绩目光微沉,低声道:
“情况不对,戒备。”
瞬间。
望仙关上下的气氛为之一肃。
所有人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王梨清也慌张起身,连茶杯都摔在地上。
他一溜烟儿跑到望仙关内,随时准备关门。
周世绩见此眉头狂跳,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也不动声色撤回了大门内。
石关墙高城厚,宛若铜墙铁壁。
四周浮光闪烁,符文密布,甚至还有法器若隐若现。
故而凭借眼前的几人,休想越过。
“吁。”
马背上的年轻人勒马停步,抬头望了望,姿态倨傲,高喊道:
“侯元贞呢,死哪儿去了?”
“让本少爷千里迢迢的赶来,却又闭门不见,他几个意思?”
“那笔买卖,还做不做啦?”
关门内周世绩皱了皱眉:“你真是我们大当家的客人?”
马背上的年轻一脸不耐烦:“废话。”
“若非侯元贞亲自邀请,本少岂会来你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坳。”
“少啰嗦,快把他叫出来,谈完了买卖小爷还要赶回渝州城呢。”
随即少年一脸骂骂咧咧:“妈了巴子,该死的老东西,让本少爷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你这深山老林做买卖,也亏他想得出来。”
“老不死的,你给老子等着,等你死了休想让小爷给你上香。”
他身侧的青衣少女眼帘低垂,轻声提醒道:“少爷,这话可不兴说。”
少年有些尴尬,轻咳了几声。
“还傻站着干什么,耳朵都聋了?快叫姓侯的出来啊。”他看了一眼关内,当即嚷嚷大叫。
周世绩见此,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怀疑少年他们的身份。
因为这份倨傲的公子哥姿态可不假。
有扈从,婢女以及老仆。
这不就是典型的高门豪阀世家子弟们的标配么。
他连忙打开了关门,赔笑了几声,拱手遥拜:“这位公子稍带,我们马上禀报大当家的。”
他使唤了一个小喽啰上山禀报。
“什么!”
“还要小爷等?”
却见那少年突然暴躁。
直接驾马上前,对着周世绩破口大骂:
“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怠慢本少爷?”
“侯元贞你她妈的怎么当家的,怎么手下人这么没眼力见儿?”
“废物,饭桶。”
“妈了个巴子,竟然还想要我们家资助他起兵,我起你奶奶个腿。”
他指着周世绩,虽然隔着城门。
可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了:
“快说,你这个不长眼的老东西是不是存心看不起老子?”
“好啊侯元贞,老子今儿记下了。”
“既然你没将我宋家看在眼里,那本少爷立马打道回府,老子不伺候了。”
说完便要调转马头,下山离去。
而周世绩早已脸色大变。
本来听到少年指着他们面门臭骂时,正要捅对方一刀。
直接将他放倒,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可当他们听到‘资助’‘起兵’等字眼时,他们就被震住了。
而等到少年吐出‘宋家’两个字,再也不敢怠慢了。
就连三当家王梨清也惊呼一声:
“渝州十大门阀之一的宋氏家族?”
“咱们大当家竟然跟这种的高门豪阀搭上了线,我滴个乖乖。”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他们立马反应过来,当即打开关门。
卑躬屈膝,一脸谄媚:
“原来是宋公子。”
“周某有眼无珠,竟不知宋公子身份,刚才多有怠慢,还望见谅,见谅啊。”
他立马上前牵住自称宋公子的马匹,再回头喊了一声:
“打开关门,迎这位公子进去。”
王梨清手忙脚乱,咋咋呼呼的喊道:
“快,快把关门打开,将这位宋公子一行迎进来。”
宋公子轻哼一声,竟然毫无顾忌,大摇大摆的驾马走近这座花岗岩堆砌而成的望仙关。
他回头骂骂咧咧的喊道:“还在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随本少爷去见那姓侯的。”
“早点办完事,老子还早点回去。”
“妈了巴子的,春风楼的春香姑娘还在等我宠幸呢。”
“耽搁了良辰美景,本少爷活剥了你们。”
青衣婢女一直贴身随行。
她俏脸微红,有些羞涩。
关门外,老仆步履缓慢,却有着不输于虎豹的雄健气势。
他身旁有个丈许高的粗糙汉子,留有一个寸头发型。
腰缠锁链,背负双刀。
宛若一个蛮荒巨人。
巨人走入关门时,还刻意低了低脑袋。
他瓮声说道:“夏老,这破寨子的大门真寒酸,修得这么小,是生怕别人进来么?”
老人慢吞吞的走入关门。
他抬头望了望山道尽头,眯了眯眼,慢悠悠的说道:“做山贼嘛,囊中羞涩,穷得叮当响,有些小家子气是正常的。”
两人一问一答。
一副浑然没将身侧是周世绩与王梨清放在眼里的姿态。
气得两人脸色都绿了。
尤其是周世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些世家子弟倨傲狂妄也就罢了。
没想到连他们的奴仆扈从都这么目中无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王梨清皮笑肉不笑:“早就听闻宋氏乃高门豪阀,富可敌国。”
“改天我望仙寨的兄弟,便去贵府瞧瞧,看看究竟是不是传闻中那么的富得流油。”
那位老仆浑然不在意,好似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威胁与警告。
他负手而行,一脸不屑,满是讥讽的说道:“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也敢冒犯我宋氏威严,也不怕把你们侯大当家吓破胆了。”
王梨清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虽然落榜了,可一肚子的阴谋算计却不属于任何人。
他深沉一笑:“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两朝三代数百年,我还从未见过世代相传的长盛家族呢。”
“莫说你宋氏只是渝州一个小小门阀,便是前朝皇族又如何,还不是烟消云散,成为了一抔黄土。”
老仆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一眼:“未曾想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能遇见一位远见卓识的大才,夏某人倒是有些意外。”
王梨清轻呵一声,淡声道:“阁下言重了。”
他双目浑浊,徐徐言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