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巡检司府衙门口,聚集了三个装扮各异的人。
当值点卯的巡检司人员脸色古怪,忍俊不禁。
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却手持两个磨盘大银铁锤。
足有两百来斤。
铁锤放在娇小身躯两侧,背后则有一个疑似干粮的鼓囊囊包袱。
她软鞭束腰,头顶羊角辫。
她眼笑眉飞,神采奕奕,一副天真烂漫模样。
好似人畜无害。
每逢巡检人员到班点卯,她就咧嘴一笑。
清澈,愚蠢,而纯真。
正是铁锤萌妹子铁浮屠。
这让不少巡检司人员啧啧称奇。
没想到铁百户梳妆打扮后,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嘛。
当然,这话他们也只会私下里说。
大门上碰见后,大多是拱手抱拳后,再匆匆离去。
紧挨着铁浮屠的却是一个瘫坐在地上的高大蛮汉。
即便坐着,上半身也有常人高。
站起身来,足有一丈高。
只见他胸背锁链,后杵宽刀。
往日黑发潦草,今日却整整齐齐。
还剪了个寸头。
腰间用布裹卷住了一些神秘物件。
显得腰腹布包有些坑坑洼洼。
正是一丈蛮王铜炉。
两人背后,是一座石狮蹲。
石狮抓地蹲坐,口含圆珠。
怒目而视,威风凛凛。
少倾。
朝阳初升,哒哒声传来。
街道尽头,走来一位年轻少年。
少年正是夏谕。
他一身锦绣华服,腰缀符牌。
悬刀按柄,昂首阔步,从容不迫。
锦服胸前有雄鹰展翅,似在高空俯瞰,狩猎山岗。
三尺长刀重九斤五两。
沉重而静默。
战马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少年华服,尽显亲昵之意。
马背上挂了两个包袱。
一是衣服,二为干粮。
夏谕抬头看了看。
只见巡检司衙门口,二男一女早已等候多时。
一道轻微酣睡声从石狮顶上传下。
骚包西门锦正瘫睡在石狮头顶。
哈喇子都流进石狮眼珠子里了。
他依旧花花绿绿,与昨日并无两样。
只是多了几个笔墨纸砚的小物件。
悬挂在腰间,在石狮身上滚来滚去。
夏谕用刀柄敲了敲石狮,轻笑道:
“西门兄,该出发了。”
“唔?哦,好的。”
睡眼惺忪的西门锦茫然睁开双眼。
胡乱擦了擦嘴角哈喇子后,茫然四顾,下意识说道:
“来这么早啊。”
夏谕神色古怪德说道:“西门兄你昨晚不会吃完花酒后,就睡在这儿吧?”
西门锦神色一僵,脸色微微一红。
当即振振有词的辩解道:
“说什么呢,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士子,怎么会做出这种有伤风俗之事,不可能的。”
铁浮屠神色鄙夷,轻哼说道:“你在撒谎!”
王铜炉托刀而起。
仿佛一座小山缓缓升起。
竟为夏谕两人挡住了部分暖日朝阳。
西门锦滑下石狮,遮眼抬头瞧了瞧王铜炉后。
他嘴里嘀咕了一句:
“大树底下好乘凉,古人果然不曾欺我。”
然而说这话时,却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萌妹子铁浮屠。
不过胸前鼓囊囊的妹子却置若罔闻。
夏谕看了看三人,王铜炉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宛若巨人。
铁浮屠手持双锤,却笑不露齿,纯真可爱,极招人眼。
西门锦浑身酒气,宿醉未消,脚步虚浮,也不知道身子被掏空了没有。
相比之下,倒是夏谕长得丰神俊逸,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宛若人中龙凤。
而且官运亨通,精神饱满,红光满面,谈笑间令人如沐春风,舒适自然。
他淡然一笑,说道:
“今日开始,你我四人就要并肩作战了,咱们都各自介绍一下看家本领吧。”
“边走边说。”
哒哒声响起。
夏谕牵马而行。
萌妹子铁浮屠身子虽小,却能健步如飞。
即便扛着两百斤铁锤,都能疾步快走。
身后丈许高的王铜炉托刀紧紧尾随。
锁链哗啦作响,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长刀痕迹。
倒是西门锦,离开巡检司府衙后。
朝天一吹口哨。
空中很快便传来呼哧破空声。
竟是一只夹杂着金丝的雪银色鹰隼。
它眸子冷冽,带着巡狩的目光审视了一番夏谕等人后。
它才收回目光,蹭了蹭西门锦的脸颊。
西门锦得意一笑:“此物名叫海东青。”
“产自辽东锦州,本少爷花了十万咸龙钱买的。”
铁浮屠扛着铁锤瞟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问道:
“烤着香还是煮着好吃?”
西门锦笑容一滞,怒目而视,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呼道:
“你敢打它的注意,本少就把你这臭丫头先奸后杀,再抛尸荒原,让野狼将你尸身叼了去。”
铁浮屠浑然不在乎对方的威胁,她轻哼两声:
“记好了,日后再惹我,就烤了你的小鸡。”
西门锦额上黑线密布,纠正说道:
“这是鹰隼,声名远扬的海东青,而且本公子足足熬了它两年半,侦察、示警、追踪样样精通,不是什么小鸡。”
铁浮屠幽幽说道:“你都二十几了,才练习两年半,确实很厉害呢。”
西门锦听出她言外之意,恶狠狠的低骂:
“好男不跟女斗。”
一丈高的蛮子回头憨厚一笑:
“俺觉着,还是生吃好。”
铁浮屠干呕一声:
“生吃恶心。”
夏谕翻了翻白眼。
四人迎着朝阳,渡江,离岸。
..........
半日后。
四人行至一座山涧。
“本人习武两年半,擅长短刀、拳脚以及弓弩。”
夏谕轻轻说道。
“实力嘛,大致在胎息巅峰与炼气中期之间。”
他稍作沉吟道:“胎息境皆可杀,炼气期五五分。”
西门锦瞪大了双眼:“你这么强的么?”
夏谕摆手道:“若是对上蜕凡境存在,九死一生。”
铁浮屠将秀肩上的两百斤铁锤放下。
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她羞涩一笑:“我轻功使的好。”
此话一出,连夏谕都愣了愣。
西门锦更是怪叫一声:
“着啊。”
他绕着铁浮屠,戏谑调侃道:
“小浮屠,本少还以为你只有一身蛮力呢。”
“没想到你的底牌居然是轻功,看走眼了,本少看走眼了。”
铁浮屠有些不好意思:
“每次巡查关卡山岗,都害怕遇到山精猛虎,所以就选了一本飞遁法门保命。”
“寻思着打不过就跑,保命要紧。”
夏谕点头笑道:“浮屠妹子想的不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小谕哥说得对。”萌妹子嘿嘿一笑,连忙点头。
西门锦仰了仰头。
咔嚓。
好似脖子扭了。
他哎呀几声,对着王铜炉哀嚎道:
“我说大高个,你就不能把身子降一降。”
王铜炉一屁股坐了下来,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
“俺没别的本事,就一身力气。”
“唔,在跟随一位恩人学了几招刀法,也就三板斧的样子。”
“遇上炼气后期以下,一刀便可劈死。”
“至于炼气后期以上,俺都只能被动挨打了。”
夏谕沉吟:“咱们四人,除了在下是炼气初境外,你们都是炼气中境以上。”
“四人联手,可杀任何炼气期。”
“不过若是对上能飞天遁地的蜕凡境与养神境,怕是就无能为力了。”
西门锦嘿嘿一笑:“你们是不是忘了本少?”
铁浮屠歪着小脑袋:“小花衣你不就只会些熬鹰训鹰的手段么?”
西门锦哼哼两声:“看好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符纸。
双目紧闭,并指掐诀,念念有词。
俄而。
四周风声渐起。
草倾树弯,瑟瑟发抖。
西门锦再猛然睁开双眼,底喝一声: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