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谕只当是玩笑,问道:
“陈叔今日不当值么?”
陈道山领着他向外走去:
“你刚来,有些规矩可能不太熟。”
“走吧,我带你熟悉一下巡检司与巫郡各大衙门。”
夏谕笑道:“多谢陈叔。”
“与郡衙六曹不同,我巡检司主管渝州北面防务。”
“巡查以青木关、西悬岭、神女峰、朝仙崖以及文峰观等主的各大关隘险地。”
“东旸谷呢?”夏谕突然轻声问道。
陈道山看了他一眼:“东旸谷本属于我渝州辖制。”
“不过自从五年前那场变故后,此地便划入夔州地界。”
夏谕微微皱眉。
陈道山拍了拍他的肩膀,状若无意的提点道:
“先吃饱饭,才能干重活。”
夏谕似有所悟,轻嗯一声。
见他听进去了,陈道山神色一松,继续说道:“另外,你所在的第一百骑正负责神女峰防务。”
“今日便可走马上任。”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另外,第一百骑大部分都是巫副使的心腹亲信。”
“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夏谕抬眼,看了看对方。
神女峰,正是其父夏源身亡之地。
“我知道了,多谢陈叔。”夏谕轻声回道。
随后陈道山便带夏谕熟悉了巡检司衙门上下。
还包括巫郡内外各大府衙、郡兵以及各大司所。
神女峰位于巫郡以东,隔江而望。
峰旁有个朝仙崖,修有一驻所。
正是巡检司巡山驻扎之地。
第一百骑近月的任务,便是严查此地。
谨防有盗贼翻山而过,潜入郡城。
巫郡依山而建,环江而筑。
想要从郡城去江对岸的神女峰,需泛舟渡江。
除非是御风而行的神仙人士,否则难跨这江河天险。
舟楫摇曳,破浪乘风。
夏谕傲立舟头,凉风拂面,细雨沥沥。
他身穿巡检司制式法袍,腰悬令牌,杵刀而立。
他缓缓闭眼,默默催动体内胎息。
人体有大穴,开穴即成窍。
在紫烟宫这两年,夏谕陆续破开了曲骨、中魁以及横骨三穴。
自然,这三大窍穴都是那位紫烟宫主襄助开启。
‘曲骨’与‘横骨’两穴的位置,正是会阴处。
但凡阴阳合一,此处开窍,好处不言自明。
故而开窍后,夏谕果真雄风大振。
常常与紫烟宫主厮杀得难舍难分,不分伯仲。
至于‘中魁穴’,则是位于右手中指。
开窍后,夏谕手指愈发活泛,灵活自如。
竟让那位欲仙欲死。
当然,这自然是每日正餐后的小甜点了。
“曲骨与横骨之上是关元穴,关上之上是为气海穴。”
“那位当初将真阴道种储藏的位置,便是气海穴。”
“当初离别紫烟宫时,那人特意以灵气撬开此穴门户,助我正式踏上修行之道,算是让我缩短数年时间。”
“而今四穴已开,当奋勇向前,全力吐纳生息,养气炼体。”
“人体窍穴共计七百二十处,犹如泉眼般,分布在十二条经络与奇经八脉上。”
“其中十二条经络有三百六十五处,奇经八脉有三百五十五处,刚好七百二十处。”
“窍穴开启越多,法力越雄厚,寻常人炼气,只开百穴便再无精进。”
“听闻那些仙宗高阀的真道嫡传大多开启了四五百多处,甚至还有人开启了六百多处,可谓是一步升高,步步升高。”
“也不知此生我究竟能开启多少窍穴。”
诸般念头从脑中掠过。
一时之间,夏谕竟失了神。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唳!!”
似有利箭划破长空。
呼哧一声。
一支箭簇悍然插入小舟边缘。
夏谕豁然睁开双眼。
死死盯着七百丈外那座妙曼山峰。
岸边似有响马声响起。
有人焦急喊道:
“紧急军报,有人袭击驻所!”
“上方命令骑副即刻赶到驻所。”
此人名唤方野,正是第一百骑的骑卒。
“知道了。”
夏谕对着身后撑船人扔下两枚咸龙钱:
“船家,借根船桨一用。”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
将船桨猛然向前一掷。
咻的一声。
船桨瞬间飙射出去。
贴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滑行。
夏谕大喝一声,身形一踏。
弯腰,屈膝,再悍然一跳。
瞬间。
在撑船惊呼大叫声中。
夏谕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踩两次水面之上。
便后发先至,稳稳当当的落在木桨上。
踩桨漂行,横渡大江。
当那撑船人正要破口大骂时,乍见此景。
他当即大喝一声,赞赏道:
“好!”
“技术活儿,该赏。”
他捡起那两枚咸龙钱,朝着夏谕砸去。
噗噗两声。
铜钱入水,却砸了个空。
夏谕头也不回:
“多谢。”
撑船人却骂骂咧咧:
“谢?老子谢你祖宗。”
“渡你过江,给钱吝啬也就罢了,还顺着老子一根船桨。”
“爷今儿亏大了。”
“下次遇见,定要找你算账。”
任身后骂声一片,夏谕依旧我行我素。
.............
神女峰山崖陡峭,壁立千仞。
好似被剑仙硬生生从天降下一道剑气。
将一座山峰切成竖立的山块。
而神女峰犹如独树一帜,傲然而立于悬崖边。
巡检司驻所,在神女峰旁边。
夏谕翻身越岭,半日的路程他一个时辰便抵达。
他来到朝仙崖下后,抬头仰望。
只见山峦险峻,钟灵毓秀。
有一峰瑰丽陡峭,危崖临江,俯瞰群山。
山巅外侧,有一人形玉石突出,与危崖并肩耸立。
其石宛若神女,栩栩如生。
英姿飒爽,飘飘欲仙。
且每逢雷雨交加时节,必有金光砸顶,以炼其形;风雨冲刷,以塑其身。
仿佛在锤炼神女的凡间真身。
驻所建立在神女峰下的朝仙崖上。
宛若从山崖中腰,硬生生抠出一个两室一厅。
石室下方有一条人工凿出的百余步台阶。
夏谕尚未临近,便看到一股腰粗的黑烟柱子升腾而起。
同时,还有一股浓郁血腥味随风飘来。
沁入夏谕鼻尖。
“不好!”
夏谕心中一沉。
待他来到驻所后。
第一眼便看到了十余匹被毒死的战马。
他眉头深深皱起。
对于骑卒而言。
战马一死,就意味着是待宰的羔羊了。
他拾级而上。
果然。
当即看到有一个死人躺在石阶之上。
他眼神中露出震惊与诧异之色。
临死前都透漏出不敢置信。
夏谕抿嘴不语,继续向上走。
由于浓烟太烈,根本无法驻所。
他抬眼悬崖峭壁上凿出的石室内。
呲呲呲。
十余丈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火苗冲天,焚烧了一切。
正是石室外缘的梁木、窗户以及驻所房门在燃烧。
他眉头皱起。
仔细检查四周蛛丝马迹。
很快,他目光一凝。
望向断崖方向。
断崖边缘,似有一滩血色脚印。
疑似抛尸现场。
夏谕暗自摇头,若要抛尸,又何须放火。
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他再仔细搜寻四周。
终于在石阶下,一处草丛里。
再次发现了一口瘀血。
微风乍起,似有血腥味从前方传来。
夏谕抬头看去。
那里郡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