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落——或者说谢昭昭,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醒来。
贺从临忙请了医生来看。
从医生口中得知没什么大碍,最迟明天早上就能醒之后,他总算放下心来。
当天晚上,他没有回自己房间休息,而是一直守在谢昭昭床边。
“昭昭醒来第一眼看见我,应该会高兴一些。”
他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安静沉睡的少女,目光温柔。
第二天早上,季清窈是被吵闹的动静吵醒的。
——谢昭昭不见了!
贺从临昨晚一直清醒,撑到早上的时候没忍住睡了一会儿。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
而别墅中只有几个佣人,因为他平时并不在这边住,所以一个保镖都没有。
也因此,竟然没有人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立刻去找!”
贺从临紧急调了人来,沉着脸吩咐。
“她是自己走的吗?”季清窈猜测道。
如果有人潜入别墅,把谢昭昭带走,以她和蔺执炎的警惕,不可能一无所觉。
蔺执炎眸光暗沉,淡淡道:“走可能是自己走的,现在是不是自己不想回来,就不一定了。”
季清窈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生,找到人了!但是……情况可能有些不好。她伤势太重,属下不敢轻易动她。”
半小时后,蔺执炎手下的人先发现了谢昭昭的消息。
贺从临变了脸色,迅速冲出门。
太阳刚刚升起,露珠还未散去,晨曦中的风还有些凉。
当风的悬崖上,朝阳照耀大地,风景震撼人心。
谢昭昭一身白裙,被血染透,安静地躺在血泊里。
“昭昭……!”贺从临狼狈地冲上前。
地上的谢昭昭睫毛轻颤,虚弱地睁开眼,眼神茫然而涣散。
季清窈跟着大步上前,眼神微微一凛。
谢昭昭身中数刀,明显不是自己下的手,有人想要她死!
“医生!”她沉声叫道。
随行而来的医生迅速上前,进行简单的急救。
然而,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一切挽留都是徒劳。
“昭昭……”贺从临死死抓住女孩冰凉的手,感觉自己的血液也跟着冷了。
听到他的声音,谢昭昭凌乱的眼神,终于清醒了一瞬,虚弱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她似乎终于认出了他是谁,费尽最后的力气,对他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学长……”
话一出口,突然吐了一口血。
“昭昭——”贺从临嗓音微颤,顾不得什么,手里没有手帕,就用手去给她擦,弄得满手刺目的红。
“我……我不是凌落,也不是……季落……”她眼泪顺着眼尾滑落,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像是曾经一样,崇拜又恋慕地看着他,“我是……谢昭昭。”
“我知道……我知道。”贺从临视线变得模糊。
他感到手中的手越发的冰凉。
女孩的声音微弱下去,几不可闻。
“学长……”她难过地望着他,“你不要记得我……”
霎时间,一切仿佛和当年重叠。
一样都是他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死去。
不同的是,当年她说,不要忘记她。
现在她说,不要记得她。
涣散的眼睛看着天空,映着初升的朝阳,谢昭昭那一丝微弱的呼吸也消失了。
“昭昭。”悲伤到了极致,贺从临却安静下来,他紧紧抱着女孩逐渐冰凉的躯体,安静地一动不动。
无人看见,滚烫的眼泪落下,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混着沾染的晨露,一起没入她乌发之间。
曾经明媚俏丽的少女,总是活力无限,在他没有预料到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故意吓他一跳,笑着喊他:“学长!”
现在,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失去了所有生息,任他如何喊她,也不会再睁开眼睛,叫他一声“学长”了。
谢昭昭的葬礼办得极其简单。
她的父母早在当初就以为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贺从临不想让他们再难过一次。
贺从临亲手捧着骨灰,放入地下。
葬礼结束,贺从临有些浑浑噩噩,话少了许多,总是在走神。
在以为谢昭昭已经死去的这些年里,他一样过得不清醒,每日流连花丛,以减轻心中的痛苦。
现在又一次见证她的死亡,他连一分应对那些情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因为他知道,这辈子,无论如何,他都忘不掉那个死在他怀中的女孩了。
回去之后,他默默解决了身边的所有女人,然后开始接手父亲手中的家业。
从前他乐于当个万事不管的纨绔,现在像是突然清醒过来。
回程的飞机上,季清窈有些沉默。
谢昭昭说,她不是凌落,也不是季落,她是谢昭昭。
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让她打消了之前的妄想。
用这种方式,她得来的银辞雪,也不会是她的小雪。
看出她情绪的低落,下飞机后,蔺执炎将她搂进怀中,轻轻吻她。
“你还有我,还有宝宝,还有哥哥,不要再执着于已经失去的人了,好吗?”
她沉默良久,说:“好。”
两天后,她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我可以让你弟弟回来,不是季落那样的半成品】
收到消息的时候,季清窈正在陪孩子。
看清消息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拨浪鼓猛然停了。
宝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有趣的咚咚声停了,他不满地抗议起来,“啊呀啊呀”地伸出小手手,想要去够她手中的拨浪鼓。
季清窈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攥住,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其他了。
直到宝宝够到了小鼓,她才骤然清醒过来。
“乖,妈妈给你摇,你自己哪有力气呀。”她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哄道。
她回复对方——
【你是谁?】
没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下:【有时间见一面吗?】
季清窈目光暗沉,回复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