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特没有说什么，短短三天时间，他眼神就沧桑了许多，精气神也变了，像是突然老了几岁。
苏芊薇悄悄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心想，原来他是很在乎菲利克斯的。
她忍不住想，如果他早些将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菲利克斯知道除了季清窈之外，还有人爱他，他会不会就不会那样绝望。
她又有些茫然，难得愧疚地反省起来。
明明她是很喜欢和崇拜这个弟弟的，如果她不总是带着目的和利益去接近，他会不会早就接纳她了，那他很可能，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季清窈和苏芊薇擦肩而过，走到最前面去，神色怔怔地盯着面前冰冷的灵柩。
陆寒亭两个看着妹妹的模样，揪心不已。
季清窈缓缓倾身，抱在灵柩上，恍惚间有种抱着那个少年的感觉，他似乎还在孩子气地靠在她身上，和她撒娇。
眼泪缓缓流下，季清窈最责怪的，还是自己。
如果她早些发现他的异常，一切是不是就可以挽回。
如果警惕莉娅，不让他的计谋得逞，不让他将蔺执炎骗过去，一切是不是可以阻止。
如果她先打的是他的电话，他会不会还好好的……
她闭了闭眼睛。
“先生，乔西少爷和乔玉小姐回来了！”
突然，有人快步进来，禀报道。
季清窈倏地睁开眼睛，红肿的双眸，刺出极冷的光。
乔西、乔玉，一母同胞的姐弟，乔月夫人所生。
当年的争斗过后，他们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而现在，听说银辞雪死了，他们回来了。
季清窈直起身子，看向教堂门口。
只见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走进来。
女的黑发黑眸，大方端庄，半点没有丢掉当初的名媛气质，这是乔玉。
男的棕色头发，蓝色眼眸，混血程度比较明显，这是乔西。
宾客间有人窃窃私语，目光悄悄掠过季清窈，有些审视。
如果是在之前，银辞雪还在，那么季清窈理所应当会是另外一个继承人，毕竟埃尔维斯家族将近一半权柄都在这位少主手里，除了他重视的姐姐，他怎么可能允许其他人成为另一个继承人。
但是现在，他死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季清窈在埃尔维斯家族没有任何势力，想要当继承人，本来就悬。
偏偏现在，乔西和乔玉还回来了。
说起乔西和乔玉，在场的宾客没有不熟悉的。
当年那场动荡开始之前，乔西和乔玉，可以说是继承人呼声最大的存在，同时他们的母亲乔月夫人，是当时家主里斯特最为宠爱的女人。
当初一度有人以为，乔月夫人会成为埃尔维斯家族的主母，同时乔西姐弟在外十分活跃，几乎成了埃尔维斯家族的代表，光芒掩盖了家族里其他所有血脉。
里斯特对两人的纵容和宠爱，也几乎让人以为，埃尔维斯只有这两位少爷小姐。
然而后来，银辞雪异军突起，将一众兄弟姐妹、包括乔西乔玉，整治得惨不忍睹，乔西姐弟这才沉寂下去。
但是现在，显然，银辞雪死了，没人能压制他们了。
所以他们带着他们的野心，又回来了。
乔西姐弟走进所有人的视野中，顿时，有人心里一咯噔。
这是葬礼，几乎所有人都穿黑配白，庄严肃穆，然而乔西着装随意，乔玉甚至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及地长裙！
挑衅！侮辱！
显而易见，他们是故意的！
两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似的，乔玉笑着走上前，“爸爸，我们回来了。”
乔西紧跟其后，“听说菲利克斯的死讯，我们都非常伤心，所以特意赶回来了。”
嘴上这么说，他脸上却看不见一点伤心的神色，甚至还有些开心。
一片寂静中，所有人都等着里斯特的反应。
然而，在里斯特开口之前，一道身影，先动了。
——是季清窈。
女孩神色沉静，弟弟的死，好像又让她成熟许多。
她不紧不慢走上前，不自觉流露的气场，半点不比当初的银辞雪弱。
“你们是谁？”她嗓音微哑，听不出喜怒。
乔玉笑容微敛，目光肆无忌惮地将她审视了一通，“我听说家里来了个新的妹妹，就是你吗？我是乔玉，你的姐姐。菲利克斯不在了没关系，以后我和小西会关照你的，埃尔维斯家族，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这语气，直接表露了野心，同时也是警告——菲利克斯死了，家族的继承人，就没有她季清窈什么份。
季清窈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她缓缓抬眸，没有理会乔玉的警告，而是直直地看着对方，轻声说道：“你知道今天是我弟弟的葬礼吗？”
乔玉弯了弯唇，“菲利克斯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今天是特意赶过来的。你如果是在说我裙子的颜色，我想菲利克斯不会在意的，他知道我最喜欢红色，今天——”
“砰！”
“啊！”
一声枪响，惊叫声一片，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事件中心。
就在刚才，季清窈竟然毫无征兆地掏了枪，子弹直接擦着乔玉的耳朵飞过去！
乔玉脸色僵硬，难以置信又愤怒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身黑裙、单手持枪的少女，漠然地看着她，黑洞洞的枪口还对着她，眼底是未消的戾气和杀意。
乔玉竟然完全摸不清，对方刚才是想要她的命，却射歪了子弹，还是故意恐吓她。
季清窈轻轻歪了歪脑袋，“我不管你喜不喜欢红色，我弟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希望你能去换掉，可以吗？如果不可以，我不介意让小雪见见血，他喜欢。”
“你找死！”一边的乔西脸色骤然阴沉，突然拔枪——
“砰！”
“啊！”
开枪的是季清窈，惨叫的是乔西，他想动手，但季清窈只比他更快。
枪口都没来得及对准季清窈，手腕上已经多了个血洞。
季清窈身边，蔺执炎眼中杀意消退，神色淡漠，做了个手势。
刚才听令而动、站出来要护主的秦归等人，又悄然退了回去，放下了已经按在腰间枪柄上的手。
“小西！”乔玉惊怒，她没想到，季清窈竟然胆子这样大！
不只是她，教堂中的其他宾客，都难言错愕，看着开枪毫不犹豫，出手狠辣的黑裙少女，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之前的想法可能大错特错。
以这位小姐的狠辣手段，就算银辞雪不在了，她恐怕也不是好惹的！
“爸爸！”乔玉蓦地看向里斯特，“她竟然敢对小西开枪、废了小西的手！您不管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