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一看到周舜钦的身上还穿着一身朝服,便嗔着他为什么回来了不先回锦园换了身上的朝服再过来。周舜钦对此的回应是,面上带着微微的笑,然后温声的解释。
“儿子进府之后听到澜儿被人打了。我心中着急,哪里还有心思先回锦园换下身上的朝服呢。就一路赶着,到母亲这里来了。”
说完这话,周舜钦就继续抬脚往前走。然后他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陆锦澜身边,微微的低下头,垂着眼,轻声的问她:“你脸上,还痛不痛?”
他的声音带着掩都掩不住的关切和心疼,就是望过来的目光中也带着浓浓的关切和心疼。陆锦澜察觉到,便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也轻声的回答着:“现在已经不痛了。”
那她先前定然是很痛的。
周舜钦听着这话,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就好像被人狠狠的用好几根钢针同时扎过一般,全都是细细密密的疼痛。
于是他没有忍住。纵然屋子里面还有这么多的人在,但他还是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了陆锦澜的手。
也不知道陆锦澜是收到了惊吓,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周舜钦就觉得她的手握着是冰冰凉凉的,他心中越发的怜惜起来,忍不住就用大拇指的指腹一直轻轻的抚着陆锦澜的手背。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却被周舜钦握住了手,甚至姜老夫人现在就坐在他们的身边......
陆锦澜面上浮上红晕,就想要挣脱开周舜钦握着她的手,但是周舜钦肯定是不舍得放开她的手的。于是察觉到陆锦澜想要挣脱的意图之后,他就手中加重了力道。而陆锦澜这会儿也不可能很用力的挣脱,那样屋子里的人不是都会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她更加不能大声的叫周舜钦放开她,所以最后她也只能任由着周舜钦去了。
周舜钦见陆锦澜没有再挣脱的举动,这才转过头,温声的问着姜老夫人:“母亲,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他在那两个丫鬟那里只听说了陆锦澜被杨氏打的事。虽然一听到杨氏竟然敢打陆锦澜,他恨不能现在就找杨氏算账,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大嫂。但周舜钦毕竟在官场多年,还是知道要以理服人的。至少表面上那肯定是要以理服人的。所以他还是要先了解一番先前在花园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好。
姜老夫人面上有些恹恹的,说话的时候也还有些有气无力。
刚刚她确实被杨氏的顶撞给气的一口怒气梗在了胸中。虽然陆锦澜立刻赶过来抬手给她抚背顺气,其后周舜钦又回来了,姜老夫人立刻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不少。但她这会儿到底还是觉得身上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脚还是发软的。于是听到周舜钦问她事情的经过,她也就那个精力去说了。毕竟这件事从头开始说起的话,还是要说一会儿时间的。
于是姜老夫人就叫了茉莉过来,吩咐她:“你将这件事的始末都好好的说给三爷听罢。”
茉莉忙应了一声是。然后她转过身,先是矮身屈膝对着周舜钦行了个礼,等直起身来了,她这才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事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因着杨氏和周念兰也在这里,而且茉莉知道周舜钦是个聪明的人,若她这会儿说话的时候敢有半点儿不实的地方,不但杨氏和周念兰肯定饶不了她,就是周舜钦只怕也能立刻就听得出来的。
于是茉莉不敢有半点儿的添油加醋,而是十分客观的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等说完了,她又矮身屈膝的对周舜钦行了个礼,然后才垂手退到一旁。
而周舜钦听完了整件事的经过,心中就越发的心疼起陆锦澜来。
前几日他婚假在家的时候,分明一切都是好好的,但今日他不过婚假后去官署的第一日,陆锦澜竟然就在家中被周念兰这个晚辈给欺负了。甚至她还被杨氏给掌掴了两巴掌......
周舜钦心中都是细细麻麻的疼。他握着陆锦澜的手不由的又用了一些力道,与她紧紧的十指相握着。
陆锦澜对此还能怎么办呢?也只能任由他这样的握着自己的手了。
不过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觉得有了一丝暖意。而且她这会儿其实也如同姜老夫人一般,一看到周舜钦回来,她仿似也有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瞬间都放轻松了不少。
周舜钦这会儿已经在看着杨氏和周念兰了。
不同于他望着陆锦澜时温和轻柔的目光,当他望着杨氏和周念兰的时候,他的目光是凌厉冰凉的。就如同数九隆冬湖里已经结冰的水一般,纵然看着还是清亮的,但却泛着让人会从骨子里就觉得的寒凉。
周念兰毕竟年纪还小,她率先受不住周舜钦这样望着她的目光,立刻就低下了头去。
不过她心里却还是十分害怕的。
而且她对周舜钦的这种害怕,与她先前对着姜老夫人的害怕时又不同。
如果说她对着姜老夫人的时候,姜老夫人给她的感觉是一把锋利的,用钢铁铸就的宝剑,那现在周舜钦给她的感觉就是,一把用雪山上经年不化的寒冰制成的宝剑。这把宝剑不但更加的锋利,而且还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而杨氏其实这会儿也是怕的。毕竟就算她刚刚在姜老夫人和陆锦澜再如何的胆大,敢开口顶撞,但她到底只是个内宅夫人,每日所接触的人大多都只是周家的这些人,每日所处理的事也不过只是后宅里的一些琐碎的事,如何能跟周舜钦这个每日要在朝堂中跟无数勾心斗角的官员打交道,处理的又都是各处呈上来的国家大事的人相比呢?
所以杨氏一对上周舜钦望过来的目光时,也是觉得心中猛的就是一跳。她其实也不敢对上周舜钦的目光。毫不夸张的说,杨氏觉得周舜钦的目光就如同刀尖一般,刺的她害怕。
不过她觉得她自己到底是周舜钦的大嫂。正所谓输人不输阵,所以甭管这会儿她的心里面到底有多么的害怕的,但至少表面上她绝对不会让周舜钦看出来一星半点的。
于是杨氏就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强迫自己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直直的对上周舜钦的双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气势很足,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模样。
她却没有想到,周舜钦在官场多年,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而且他原就是个十分聪明睿智的人,一双眼锐利的就跟鹰隼一般,甭管是什么人,他只要一眼看过去,立刻就能分辨得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杨氏自以为她自己已经伪装的很好了,但是其实就她这样的一副样子,落在周舜钦的眼里,却只是色厉内苒的一只纸老虎罢了,实际上是一戳就能破的。
但是杨氏明明掌掴了陆锦澜两巴掌,可她现在却还不觉得有半点的愧疚和悔意......
周舜钦的面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他望着杨氏,语声缓慢,却自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方才母亲对此事的处置,请问大嫂,到底是有什么地方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