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薛绿绮等人一离开,谢知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周舜钦走到窗旁,目送着陆锦澜等人离开。直至陆锦澜纤柔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再也不见,他这才收回目光。
见谢知蕴依然笑的高兴,他便问道:“薛小姐年纪尚小,你为何作弄于她?”
不然堂堂的大理寺少卿,也不至于为着到底是这家茶楼,还是全盛斋的雪片糕好吃而和一个小姑娘争论起来。
谢知蕴闻言挑眉。
若他没有看错,陆锦澜比薛绿绮也大不了多少,而你我却是同岁。怎么在你口中薛绿绮年纪尚小,还是个小姑娘,你自己却要求娶陆锦澜为妻?
怎么,你这是打定主意要给自己娶个小娇妻回去天天哄着啊?
不过这样调侃的话谢知蕴并未说出。因为他知道周舜钦肯定是心甘情愿的哄着陆锦澜这个小娇妻的。只怕周舜钦还巴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小娇妻娶回家呢。
就只是笑着说道:“这位薛小姐,倒是有趣。”
他口中说着话,脑中想到薛绿绮先前被他气的明明气的都已经瞪眼嘟嘴,但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唇角的笑意不由的更甚。
周舜钦不明白谢知蕴为什么要捉弄薛绿绮,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他心中还有其他的事要急着去办。
就对谢知蕴说道:“走了,回京了。”
谢知蕴惊讶:“你忽然匆匆的跑过来找陆小姐,现在又要匆匆的回去,你的事都办好了?还有,你现在这般着急回去做什么?”
周舜钦心中实在高兴,谢知蕴就看到他一双眸中盛满了笑意。
“着急回去准备聘礼。”
谢知蕴先是一怔。然后他便在椅中伸了个懒腰,再起身站起。
“可惜,可惜啊。看来冷静睿智的周大人往后就是个妻管严了。就是苦了我了,往后我若再想找人喝酒,只怕就没人陪了。”
不过谢知蕴虽然口中说着苦,但他眉眼间也都是笑意。
好友能寻到自己的心仪之人,并能与之成婚,他也为他高兴。
不过他自己的心仪之人......
谢知蕴想了想,觉得他这样的人这辈子应当是遇不上自己的心仪之人的,还是一个人潇潇洒洒的过着吧。
就跟在周舜钦身后,两人拨转马头,一起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陆锦澜一路回到薛府,在后院的垂花门前与薛丹溪和薛绿绮分别之后,她立刻就回了锦华轩。
薛氏正手中拿了一把小剪子在修剪院中放着的几盆菊花盆栽,听小丫鬟说大小姐回来了,她就将小剪子递给白檀,又接过绿檀递过来的湿巾子擦了擦手,这才笑着问陆锦澜:“如何,今日同你表哥出去玩的可高兴?”
却一眼看到陆锦澜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且气息有些不稳,显然是一路快走回来的。不由的忙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锦澜且不回答,而是挽着她的手臂回了房。等两个人坐在东次间临窗的木炕上,陆锦澜这才将先前周舜钦对她所说的有关陆弘文之事都细细的对薛氏说了。
“......说是陛下的旨意以下,将他贬为崖州通判,不日就要他出京赴任。”
陆锦澜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母亲的。毕竟母亲对陆弘文确实多年付出,纵然前些日子她因着伤了心开始对陆弘文冷淡,但难保现在陆弘文落了难,她又会动了恻隐之心。
陆锦澜是知道的。世间总是会有这般的女子,纵然经历了重重的苦难,但却依然不知悔改。即便当时说自己已然伤心失望,往后再不管那人的事,但真等那人落了难,在她面前哭上一哭,跪上一跪,便立刻忘了此前这人的丑恶嘴脸,转而又开始心软起来。
陆锦澜就是怕她母亲也会这般。毕竟从前母亲是一眼就相中了陆弘文的,后来又无怨无悔的跟了他二十多年,其间情分,虽旁人所知。
是以陆锦澜说完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担心的看着薛氏。
好在薛氏虽然有片刻的怔愣,但她很快就冷笑一声,说着:“只是将他贬去崖州,依我看,倒是便宜了他。我一开始以为陛下会直接将他废为庶人,又或是干脆砍了他的脑袋的。”
但其实这也是薛氏的气话罢了。毕竟若陆弘文只是被贬为庶人还罢了,但若陛下真的下旨要砍了他的脑袋,只怕就难免会连累到薛氏和陆锦澜等家人。
但现在却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于是陆锦澜便再问道:“母亲,父亲现在被贬往崖州,您,您是否会跟他一同前往?”
同时她心里暗暗的打定了主意,若母亲开口说自己会跟陆弘文一同前往崖州,她是必然会开口劝阻的。
如果她劝阻不成功的话,她就会将此事告知外祖母,让外祖母过来劝阻母亲。总之是一定要将母亲劝阻住的。
好在她很快就听到薛氏的回答。
“我跟他一起前往崖州做什么?从前我陪着他遭了那么多的罪,受了他的苦,也不见他心里对我有过半点儿的感激,反倒对我是那样一副丑陋的嘴脸。难不成我还要跟他一起前往崖州吃苦受罪,指望这样就能打动他,让他心里能感念我对他的情分么?我现在可不会像从前那样的傻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烂石头罢了,任凭我怎么付出我的真心,那也是捂不热的。”
说到这里,薛氏醒悟过来一般看着陆锦澜,问道:“你是担心我跟着他一起去往崖州?”
陆锦澜点了点头。
“我担心母亲对父亲尚存情分。而且现在父亲求救无门,只怕很快就会求到母亲面前来。我怕到时,到时您会心软。”
薛氏闻言笑了起来。
“那时候我病重至此,他非但不加以半点抚慰,反倒因着白姨娘的几句言语,那般逼迫于我,又那般掌掴于你,彼时他可念过半点我和他之间的半点夫妻情分,他和你之间的半点父女情分?那时若非你寻了叶神医来,现在我早已是枯骨一具,难道这时候他遭了难,还能来我的墓前哭我一场,指望我的魂魄出来相助他不成?即便果真如此,我倒要嫌他在我的墓前哭泣,脏了我轮回之路呢。”
薛氏说到这里,脸上神情淡淡的,“如此狼心狗肺之人,纵然他现在再如何的落魄不堪,到我面前来求我,跪我,你放心,我也是半点儿都不会心软的。我甚至盼着他就死在崖州才好,此后纵然碧落黄泉,我也不愿与他再相见的!”
陆锦澜听她这般一说,一直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母亲不跟随陆弘文前往崖州,她才懒得管陆弘文的死活呢。
而也确实如陆锦澜所料想的一般,次日陆弘文果然快马来至薛府门口,求见薛氏。
薛氏原待不见,但无奈陆弘文竟然不顾颜面,在薛府门口各种闹将起来。
薛氏见状无可奈何,也只得让人将陆弘文带到花厅,与她相见。
——毕竟陆弘文可以不要他自己的脸面,但薛府在通州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那还是要脸面的。不能让人看了他们的笑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