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陆弘文拿着供词的一双手气的在不停的发着抖。而白姨娘站在一旁,看着他面上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是越跳越快。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昨日她筹谋的那件事不但失败了,而且救了陆锦澜的人竟然会是周舜钦!
只是李修昀难道就是个傻的么?既然周舜钦已然出现,他就不晓得立刻掉头就跑?这样即便周舜钦抓住那几个泼皮无赖,那些人又不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之人,无凭无据的,谁还能拿她怎么办?可李修昀倒好,竟然被周舜钦给抓了个正着。而且还转头就将她给卖了。
白姨娘并不知道周舜钦虽然外表看着斯文儒雅,实则身上也是带着功夫的,李修昀那会儿即便想跑,那也是压根就跑不掉的。
而且即便李修昀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但凡他进了大理寺的大牢,再由周舜钦亲自审问,即便他是块石头,那周舜钦也是能撬开他的嘴的。
但其实现在白姨娘心中更担心的却也并非是昨日之事。
因为她深知在陆弘文的心里,陆锦澜这个女儿可有可无,就算让他知道自己做下了这种事,但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也能让自己化险为夷的。最多也就受一点儿小惩罚便罢了。
白姨娘怕的却是十来年前她背着陆弘文,和李修昀偷偷往来的事。
没有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特别还是像陆弘文这样将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万一要是让陆弘文知道月儿其实并非他亲生的女儿,而是她和李修昀的女儿,那她和月儿都别想活着了。
但很快白姨娘又开始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李修昀想必不会这样傻的吧?即便昨日的事他如实招供便罢了,但十几年前的旧事,难道他还会主动说出来不成?不,不,一定是她多想了。
只可惜她心中才略略安定一些,猛然就听到陆弘文的大喝之声。
“白琼玉,看你做的好事!”
一边骂,陆弘文还一边将手里的两张供词就用力的朝白姨娘扔了过来。
白姨娘也想知道李修昀到底招供了些什么。
——就在刚刚,她心里其实还一直都在暗中的祈祷着,盼着李修昀是条汉子,将昨日的事都揽到他自己的身上去,可千万别牵连到她的头上来。
但这会儿等她捡起这两张供词一看,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差些儿就没直接倒了下去。
李修昀这个混蛋!他不但将昨日的事都悉数推到她的头上,说是在她好一番威逼利诱之下,他才不得不被迫应下之外,他甚至还将十几年前的那件旧事都给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白姨娘心乱如麻。她立刻就双膝一软,跪在了陆弘文面前。
不过她还是想要狡辩一番的。于是在跪下的同时,她立刻就哀哀出声:“老爷,您可千万别信这些话。这定然是周舜钦想要害我,才故意叫人写下这样的一份供词来,却说是李修昀招供的。”
担心陆弘文会不相信,白姨娘随即还抬手指天,开始发起誓言来。
“苍天在上,妾身自从跟随老爷之后,是只对老爷一心一意,再未看过其他男子一眼,同其他男子说过一句话,更不用说还和其他男子在宅中幽会这样的事了。老爷万不可只听信这一面之词,误了妾身的清白啊。”
但陆弘文显然是不信她的话的。
“当初月儿出生的时候我就曾怀疑她的月份不对,但你只说是你晚间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被一只猫儿给惊吓到了,动了胎气,这才早产,我也就信了。但现在想来,这其中可不就是有猫腻。”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年,夏季新安江大水,淹了两岸无数的农田和民居,于是等到秋冬枯水期的时候,陛下就遣我过去修河堤。那时候我可是有好几个月不在京城的,可不就给你和李修昀创造了幽会的机会?”
陆弘文一想到这里,只气的满脸紫涨,连脖颈上的青筋都一根根的梗了起来。
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白姨娘,虽然身段窈窕一如往日,但他却还是越看就越生气,越看就越愤怒。
到最后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两步走过来,抬脚就重重的一脚踹向了白姨娘。
陆弘文虽然人到中年,精力不比从前,但他到底是个男子,又有发福的体重加持,所以他这一脚踹下来的力道极重。
而且他这一脚却正好踹中了白姨娘的胸口,白姨娘当时就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口中也涌上一股腥甜来。
腥甜之气在胸口一直来回反复的翻涌着,最后白姨娘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哇的一声突出了一大口猩红的鲜血出来。
这若是在以往,陆弘文看到白姨娘吐血,那肯定是会心疼的,要上前关切的询问。不,应该是说,这若是在以往,陆弘文压根就舍不得动白姨娘一根手指头,更不说会这样大力的踹她了。
但是现在,陆弘文看到白姨娘吐了一大口血,他非但心里没有半点儿的心疼,反倒依然还是觉得怒不可遏。只想再重重的踹她一脚才好。
“贱人!那李修昀从前虽是你的情郎,但你们两家落败之时,李修昀可只管他自己,从未管过你的死活。是我,花费了大笔银钱买了你下来。”
“让当时不是我,你就该卖到人家做丫鬟,黑天白日的干活,被人欺负,又或是被卖到勾栏院里,一点朱唇千人尝,还能继续过这样使奴唤婢,金尊玉贵的日子?可我这样待你,你非但不对我感恩,反倒还趁着我离京公干的时候,跟你的那个情郎勾搭上了。你竟然还跟他生了个女儿?!我陆弘文这些年,不但头上戴了一顶明晃晃,绿油油的帽子,竟然还帮着你们两个人养大了你们的孽种?!”
陆弘文越想就越愤怒。他恶狠狠的瞪着还跪在地上的白姨娘,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只红釉锦地开光绘兰草纹的盖碗,劈手就重重的朝白姨娘砸了过去。
白姨娘躲避不及,盖碗正好砸中了她的额头。
随着盖碗落地,发出哗啷啷一片响,满地碎瓷片到处乱滚的同时,白姨娘白皙的额头上也有一缕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但即便这样,陆弘文却依然觉得心中怒火滔天,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于是他又走过来,再次重重的一脚踹在了白姨娘的胸口。
同时他口中还在恶狠狠的大骂着:“你们两个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我现在真是恨不能将你们两个这一对狗男女给活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