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碧桃被青玉叫去了明月馆一事,几乎是她们两个前脚刚离开绣绮院,立刻就有小丫鬟过来告诉了陆锦澜知道。
因为早在碧桃不知道的时候,陆锦澜就已经开始在暗地里布局。现在可以说是整个绣绮院里面除却碧桃一个人,其他所有的丫鬟都是她的心腹,所以碧桃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去。
彼时陆锦澜还坐在汀兰居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陪着薛氏说话。
自打那次在鬼门关走过一回,陆锦澜又将自己上辈子所经受过的那些事说出来之后,薛氏整个人就仿似大彻大悟了一般。
现如今的她不用再整日操持陆府的中馈,不再忧心陆弘文的仕途,又有丰厚的,两三辈子都用不完的丰厚的嫁妆,膝下有嫡子,又有陆锦澜这个贴心的女儿每日过来陪伴她,所以薛氏现在过的可谓是身心舒畅。
这一舒畅,那些病啊痛啊就全都没有了,薛氏现在红光满面,走起路来脚步轻盈。
等前来给陆锦澜传递消息的小丫鬟离开之后,薛氏就问着:“你院里的那个碧桃,怎么会跟着青玉走?我记得那个青玉好像是明月馆里的丫鬟?”
陆锦澜就将上辈子碧桃的那些所作所为都告诉了薛氏。然后她又说着:“......我猜碧桃之所以会听陆锦月的话,应当是她偷盗我首饰的时候被陆锦月给知道了。有这样的一个把柄握在别人手里,她肯定只能乖乖听话。”
上次陆锦澜虽将自己前世的事告诉给了薛氏,但却并未提起过碧桃,所以薛氏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前世碧桃竟然对陆锦澜做下过那些事。
当下薛氏只气愤不已。
“这样一个卖主求荣的丫鬟,你还留她在身边做什么?还不趁早打杀了,免得她什么时候就会咬上你一口。”
“母亲放心。”
陆锦澜面上是微微的笑意,“现如今碧桃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之中,我是不会给她机会如同上辈子一般卖主求荣的。”
“再者,除掉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随时都可以。但是现在却不能,因为我还有要用得到她的地方。”
薛氏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她这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你要用碧桃来对付陆锦月?”
陆锦澜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要陆锦月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尝苦果。”
薛氏知道现在的陆锦澜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姑娘,她做事沉静细致,区区一个陆锦月而已,肯定是伤不到她的。
所以薛氏就没有要阻拦的意思,而只是点了点头,说着:“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过若有需要协助的地方,你只管过来跟我说。”
陆锦澜笑着应下了。又坐着跟薛氏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她就起身带着雪柳回了绣绮院。
碧桃却是早就已经从明月馆回来了,正站在廊下一直往外望着。
看到陆锦澜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她立刻抬脚快步的上前迎了过来。
“小姐回来了?”
她面上堆满了笑意,关切的问着,“路上可热?”
现如今已经到了芒种的节气,天气是一日热似一日的。特别是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一轮明晃晃的日头挂在空中,照的人脑子都要发昏。
陆锦澜早上起床的时候也感觉到今儿比昨儿可要热多了,就特意让雪柳将她的那件浅绿色的蕉纱上衫取了出来。
这蕉纱却是用芭蕉的茎丝和蚕丝捻在一起的丝线织成的轻纱,最是轻薄透气。穿着这样的蕉纱做成的衣裳,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丝毫察觉不到一点儿热意。所以陆锦澜即便刚刚才从汀兰居回来,路上暑热蒸腾,她身上却依然还是清凉无汗的。
不过她却并没有对碧桃提起这事,反倒是顺着碧桃的话说着:“嗯,是有些热。”
碧桃听了,便殷勤的掀开门口的湘妃竹帘,让陆锦澜走了进去。然后她又亲自去用朱漆小茶盘端了一碗冰碗过来。
这冰碗里面放的一总儿有四样东西:切得薄薄的鲜藕,去芯的鲜莲蓬子,鲜嫩去壳的白菱角,以及剥好的鲜鸡头米,上头再浇上冰镇过的糖水,吃在口中既觉清甜,又冰冰凉凉的,十分的解暑气。
陆锦澜刚刚在汀兰居那里却是已经吃过冰碗了,所以这会儿她并没有什么食欲。
不过她还是拿起勺子舀了一颗鲜莲蓬子放进口中,然后夸赞了一句:“冰冰甜甜的,不错。”
她近来对碧桃都是十分疏远的,连奉茶这样的事都不肯让碧桃做,故而现在碧桃看到她竟吃了她拿来的冰碗,而且还夸赞了,心里不由的就很高兴。
忙又往陆锦澜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笑着说道:“奴婢想着小姐从夫人那里回来,一路上热气腾腾的,必然会很热的。所以奴婢早先就亲自去厨房要了这一碗冰碗过来。”
为了邀功,她又继续往下说着:“奴婢知道小姐爱干净,所以这冰碗里的莲蓬子,鲜菱角,还有那鸡头米都是奴婢亲自剥出来的。就是那鲜藕,都是奴婢亲手洗的,也亲手切的呢。拿回来之后奴婢不晓得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担心这里面的四样儿吃起来不凉了,所以就一直放在冰鉴里面。”
陆锦澜知道碧桃说的这些话都是哄骗她的。自打她一出门去了母亲的汀兰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青玉就找了过来,将碧桃带去了明月馆。她还哪里有时间去厨房亲手剥什么莲蓬菱角鸡头米,切什么藕片?
但即便心中明白,陆锦澜面上却还是对着碧桃点了点头,微微的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做事向来都是细致的。往后是该让院里其他的丫鬟都跟你好好的学学。”
得到陆锦澜的肯定,碧桃很高兴。于是她接下来就更加卖力的在陆锦澜面前表现自己。
而陆锦澜也一改前几日不让碧桃近身服侍的规矩,如同以往一般,她所有的事都交由碧桃来打理。
碧桃就以为这是因着那一碗冰碗的缘故,陆锦澜重又开始看重她信任她起来,于是她对着绣绮院里的其他丫鬟,特别是雪柳的态度就越发的轻慢起来。
一连过了两日。这一日趁着陆锦澜外出去汀兰居的时候,青玉又悄悄的过来绣绮院找碧桃。
对着碧桃好一阵耳语,又塞给了碧桃一支蝶恋花的赤金簪子之后,碧桃就咬着下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这一晚等到陆锦澜从汀兰居回来之后,碧桃就殷勤的在陆锦澜面前忙里忙外。
等到陆锦澜坐在装了温水的大高木桶里面沐浴的时候,她站在陆锦澜身后,一边手法轻柔的为陆锦澜揉着双肩的时候,一边就小心翼翼的问着:“小姐,您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夫人,虽说奴婢知道这是您对夫人的一片孝心,但您也要顾及一下您自己个儿的身子,偶尔出去游玩一番,放松放松心情才好啊。”
陆锦澜闻言心中冷笑。知道这必然是陆锦月给她设下的圈套来了。
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反倒还顺着碧桃的话说道:“你说的何尝不是。我近来也时常觉得累的慌,想要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但一来这天气炎热,二来京中也无甚好玩的去处,所以我就懒怠动弹了。”
碧桃一听,这鱼儿可不是来了么?立刻就继续往下抛饵。
“奴婢前几日听人说京中倒有一处好玩的去处,叫做阳明湖。听得说那阳明湖里有绵延数十里的荷花,现如今开的正好。岸边又有垂柳,又有梧桐,又有酒楼茶座,是一点儿都不热的。小姐您若真的想出去散散心,不如便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