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锦澜立刻就起身站了起来。但因为起的太猛的缘故,她眼前一阵发晕。
忙伸手扶住了身旁的桃树,这才堪堪站稳身形。
那桃树却不过才杯口粗细,枝头的花一簇簇的开的正盛。陆锦澜仓促之下这般一扶,手上的力道难免就大了一些。树身受力,前后摇晃了几下之后,枝头的花瓣就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恍惚间望去,便如同下了一场粉色的桃花雨。
周攸宁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恰好就是这一幕。
他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陆锦澜生的很美,但即便如此,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依然会被她的相貌给惊艳到。
特别是现在,漫天花雨中,少女身形纤秀如晓风芙蕖,容颜娇美似枝头芍药,竟让周攸宁忍不住就心中微颤。恍惚间只以为自己见到了九天仙子,情不自禁的就抬脚想要往陆锦澜那里走去。
但他脑海中却忽然闪现过陆锦月的脸。
月儿......
当年她在雪天救了他,多年后京城相遇,她一脸欣喜的认出他,同他说起当年的事,两人相处月余之后她又红着一张脸对他表明了心意。
周攸宁不是不明白陆锦澜对他的情意,但他怎么能辜负曾救过他一命的陆锦月呢?
咬牙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周攸宁握紧手里的香囊和书信,抬脚往陆锦澜那里走去。
陆锦澜这时已在碧桃的搀扶下站稳身形。
等到眼前发黑发晕的感觉消失,她就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她是不想再见到周攸宁的,更加不想再听到周攸宁对她说的那些冷漠的拒绝的话,就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但还没等她迈开脚步,一抬头,竟看到周攸宁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跟往后相比,这时候的周攸宁眉宇间尚带有几分稚气。望过来的目光也不似往后那般深沉复杂,而是坦荡清明。
自从那次水榭事件之后,她不说做梦梦到周攸宁了,就连想她都没有想过几次。更不说还是年轻时候的周攸宁了。
所以这其实不是她的梦境,而是老天爷真的让她重生了?
心中有巨大的喜悦升起,陆锦澜一时反倒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情绪了。
周攸宁这时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来。陆锦澜注意到他的手上拿了一只香囊和一封书信。
那香囊是竹青的颜色,上面绣的是两只正在嬉戏的鸳鸯。
从前母亲虽给她请了最好的苏绣师父来教她,但她却总是不肯好好的学,故而这两只鸳鸯绣的就跟野鸭子一般。
不过那时候陆锦澜是不觉得她绣的丑的,反倒觉得这是自己对周攸宁的一片心意。
她长了那么大,可是从没有给任何人绣过一样东西,周攸宁还是第一个。
只是原以为周攸宁收到她亲手绣的香囊会感动会高兴,却没想到立刻就给她还了回来,还说了那些羞辱她的话。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确实是在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于是这次不等周攸宁开口,陆锦澜就已经主动的伸出了手去。
自小被娇惯着长大,从未做过半点重活粗活,她的一双手生的极好看。不但肌肤欺霜晒雪似的白,五根手指更是细长娇嫩,猛然一眼望去,只教人以为她这手是不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就而成。
周攸宁看着她的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一时竟是看得呆住了。
等到回过神来,他只觉耳尖处一片滚烫。
忙别开目光,假装去看旁侧的一株桃花树。
等到胸腔里的一颗心跳的没有那么快了,他才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而后问着:“陆姑娘,你,你对我伸手,是想做什么?”
难道她是想要他握住她的手?
这样的举动虽然很惊世骇俗,但陆锦澜都敢让人送香囊和情书给他,约他到这里见面了,这样的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周攸宁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往陆锦澜伸出的那只手斜瞥过去。
淡淡的日光透过头顶的桃花树落在她的手掌心上,有那么一瞬间周攸宁真的觉得她手上的肌肤在闪着柔和莹白的微光。
这样的一只手,握上去一定会很滑腻的吧?只怕是最上等的丝绸都比不上这样的触感......
周攸宁正不由自主的看着陆锦澜的那只手发呆,耳旁却忽然想起一道清凌凌的声音来。
“烦请周公子将香囊和那封信还给我。”
周攸宁吓了一跳。然后他发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竟然已经照着陆锦澜的话做了。
手心猛然一空,周攸宁有些不习惯的捻了捻手指。
那香囊和那封信不是她让人给他的吗?怎么这会儿她又主动要了回去?
周攸宁有些想不明白陆锦澜的做法,但他忽然想起陆锦月来,忙敛了心神,冷了脸色,开口说着:“陆姑娘,私相授受于礼法不合,望你自重身份,往后切莫再如此。而且我对你......”
陆锦澜原是想拿了香囊和信就走的,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也就罢了,但没想到周攸宁又要说出她熟知的那番话来。
怎么能让他再次说出这番话来呢?要知道上辈子的后来就算是周家主动上门提亲,她三媒六聘,堂堂正正的嫁与周攸宁为妻,他还是不止一次的提起这件事来羞辱她!
于是不等周攸宁将底下的话说出来,陆锦澜就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头。
“周公子想是误会了,又或是我这婢女没有说清楚,这香囊和这封信却不是给你的。”
周攸宁尚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一脸震惊的看着陆锦澜。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香囊和情书不是给他的,那是给谁的?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陆锦澜心悦的人其实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连周攸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心里其实不可抑制的充满了嫉妒。
“不是给我的,”他脸上的冷淡之色瞬间端不住了,声音也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你是要给谁?”
除了我,你还会喜欢谁?又有谁能配得上你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