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跟你说过了，河南的武人实力很强，别大意，可你就是不听。我跟青面鬼要是再晚到一会儿，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蛤蟆精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指着牛怪没好气的说道，牛怪老脸一红，转过头去，瓮声瓮气的问道。
“别念了，别念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白骨女王站起身来，“你们跟东阿的武人交过手了？实力怎样。”
蛤蟆精点头，“和青面鬼相当。”
“那用人类的实力评判，甲等下位？”
白骨女王青丝如瀑，绿叶遮掩着仅有的几处媚影，一双长腿惬意的搭在一起坐到了王座上面。
蛤蟆精眉眼低垂，“是。”
沉默片刻……
“付诸武力的话，三天后，我们能召集到多少兵力？”
蛤蟆精躬身，“大王不出手的话，甲等六到七位，乙等数十，丙等若干……”
白骨女王微微点头，“那人类王朝在河南道能动用的兵力呢？”
“甲等上位一位，中位三位，甲等下位十数位，乙等若干……”
白骨女王眉头一跳，肉眼可见的情绪不好了起来，双眼一凝盯着身下的几妖，吐出一口浊气，“不行，凭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抗下来自大晋皇朝的报复。”
蛤蟆精惊愕的抬头看去，只见风光无限的白骨女王下了决断，“这样……如果东阿官府这边不愿意撤离，那你就让人从附近的村落开始赶人，把人往东阿赶，制造压力，逼她们迁徙。”
蛤蟆精呆呆点头。
东阿，夜深人静，入睡已久的人们并没有被影响，仿佛前些日子的一场大变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创伤，一切宁静恢复的宛若往日。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昨日死者今日生，明日忧愁明日忧。
东阿，有福客栈，屋檐顶部。
陈兴端坐在飞檐上，双手掌心向天，阳火鼎盛炁焰磅礴。
蛤蟆精的判断不能说错了，但绝对不太准确。
此刻的陈兴正介于甲等下位与甲等中位之间，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炼，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陈兴便可以自然而然的晋升到甲等中位。
但是……
来不及了。
作为李存孝之后又一位疑似天灾的存在，这位东阿骨王的出现，预示着陈兴接下来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继续按部就班的修炼。
这一刻，陈兴深刻理解到黄秋水所说的话。
没了城隍镇压之后的东阿，光是处理各地鬼患便足以让他疲于奔命了。
为什么河南道有着最丰厚最侧重的资源倾向，朝廷仍然历年来从他处调动武人前来？
为什么，河南道被称之为，只有练剑的武疯子和打洞的土耗子才能待的绞肉场？
又为什么，河南道，被称之为九府六路十三道中，最凶险的武人坟墓？
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人间炼狱。
然而，陈兴选择留下来的时候，便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轰！
烈焰燃烧，炽烈如火，磅礴，生机。
以陈兴为中心，强烈的阳气成为了命火最旺盛最丰厚的养料，让陈兴提取炁量的进度快到了一个夸张，一个令人惊恐的地步。
陈兴此刻，宛若一轮跨越时间的大日，在月光下永恒燃烧……
今日午后的那一幕同样给年幼的十善带来了很大的心灵冲击，小姑娘十堰呼呼作响的呼噜声在耳边有节奏的响起来，十善则悠悠醒转，睁开双眼无意识的看着头顶。
“你的师父开始透支阳寿了。”
酆都古井无波，却悄然出现在十善旁边，以没有波动的话语挑动了十善的神经。
哗——
十善坐起，冷眼看去。
酆都雕像的脸很好的没有一丝变化，只是传出的话语却略有变动，“别这么看着我，这是他的个人行为，我可什么都没有做。”
十善掀开被子，脸色不善，“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酆都的语气又变得平静如水，“恕我直言，你的师父确实很强，但这仅限于在人的范畴而言。服下幽府之种的你更应该有深刻的体验，人是战胜不了怪物的。”
确实酆都的话语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情感层面的波动，然而任何人都不会忽略掉祂想要传达的蛊惑意味——
“只有怪物，才能战胜怪物。”
而与此同时，距离东阿数里地远的村庄，三眼乌鸦抓在一只紫色斗笠幽魂一般的鬼怪蓑衣上，口吐人言，“女王吩咐了，这次的行动主要以驱赶为主，少开杀戒，明白了没？”
斗笠鬼斗笠之下是一团紫雾，没有五官，也没有发音的部位，只有一阵沉默……
随后这座偏远的村庄燃起了火焰，和奔逃的人们不住的惊恐喊声。
斗笠鬼逆着人群，缓缓走出了村口，前往下一个地点……
而这些类似的场景在其他地方也在发生。
牛怪枯守在某个山洞洞穴中，看着蛤蟆精的位置闷闷不乐，只能锤地发泄郁闷。
“哒溜哒溜~”
茶盏轻碰，蛤蟆精正恭敬的给某位带着红色面具满头花白的老年妖怪端茶送水，态度谦卑。
“山老，这次也是大王的指令，您看……”
山老从腰间取出一杆烟枪，倾吐云雾，缓缓点头，而一只独眼青皮小妖见状取出号角走到洞口，仰天望去，长吸一口气，猛的吹响号角。
“呜~~~~~”
“呜呜呜————”
白骨洞大管家一令既下，群山万林中响起了无数妖怪的回音。
号角是一件独特的法宝，制作它本身不难，难的是，能否承载起它的意义……
妖风起，白云升，雾气沉沉入云间。
呼声远，长河清，改天换地只待今。
小妖的中气十足的呼吼让一团带有白骨洞标志的云雾不断上升，起初不过一拳大小，随后越来越远，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轰——
轰隆隆——
天空传来炸响，一团独特的云气在天空汇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加庞大，阴雨欲来，积云层层。
山野间，无数鬼怪妖类走了出来，看向天空。
“是白骨洞！”
“骨之王在召集我们！”
“终于要跟人类开战了吗……”
“去白骨洞，去王的麾下！”
“太久了，吸溜~，这一天我们等了太久了……”
“出发吧，去骨之王的麾下，她会带领我们与人类的王一较高下！”
“哇哈哈哈哈……”
红衣鬼魂，行尸走僵，吸血鬼，人立而起的山龟，露出爪牙的影豹……
体型臃肿的山精，长有翅膀的长蛇……
无数的妖怪们兴奋无比，顺着天空的独特云气往白骨洞的方向奔袭而去，嘶吼，狂欢。
云气曼延，陈兴停下榨取体内生机的动作，抬头看去，这一幕，很像他在典籍之中看到的那个……
巨大的动静同样让十善无法安静，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望去，一层层翻涌的云气在远方天空发出嘶吼，而且肉眼可见的不断扩大，似乎孕育着什么。
“这是什么？”
十善看着同样有些意外的酆都，毫无疑问，酆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同伴，但一定是个见多识广的老人。
“这是霸积云。”
酆都同样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当新生的霸者向天下共主提出挑战的时候，这片天地就会留下这样的见证。”
十善依旧很迷，“什么意思？”
酆都有些沉默，微微低下头，没让十善看见祂眼底的挫败，“换句话说，就是山里的那位妖王，想要更近一步……”
河东路·蒲城·鹳雀楼
大晋镇守四相朱雀停下饮茶的动作，向着外面望去。
“这是……霸者之证？”
“大人。”一名青罗司星宿轸宿打扮的武人扶刀而出，来到陆言身旁。
“去查一下这异象的源头在哪里……”
朱雀陆言将手中的茶水送入口中，下发指令。
“是。”轸宿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