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春瞥了一眼五鬼道人，内心无奈却也实话实说，“剑楼的人来的最早，但是根据情报，他们领队的冯彪不知所踪，所以提前告罪离开了。五行门来是来了，昨日孙不二……”
“哈，不知所踪？我看他们是见事不对找个借口溜了吧！”五鬼道人不满，呀呀呼呼，长孙十郎也跟着骂人。
郭春不理，从怀中取出卷轴，“孙不二来是来了，但是已经死了。这是他临死前送回来的情报，谁要看？”
“死了？！”众人惊呼。
“五行门那群矮子虽然不能打……但是保命能力可是出了名的，以他们的遁术，如果要走恐怕没人拦得住吧？”长孙十郎双眼瞪圆，嘴巴大张，不可置信。
五鬼道人也呆滞的点了点头。
郭春沉默片刻，还是把卷轴举着，“按道理来说是这样，但他还是死了。这是他送回来的情报，有谁要看？”
郭春问了第二遍，但是无人应答。
一道波光微微荡漾的紫色水镜从地面浮起，出现在十善十堰面前。
“哥哥，这个是什么啊？”
十堰扒着水镜边缘，好奇的望向里面，那一边此刻呈现的正是县衙内的情况。
“……”
十善微笑不语。
“他奶奶的，都不说话是吧？拿来，老子要看！”
见众人不做声都当了鹌鹑，五鬼道人骂了一声，伸手接过。其他人也都随之凑到了他椅子背后，开始仔细查看情报。
卷轴展开，上面第一页浮现的是一幅有些简陋但足够清晰的水墨图画。
六具棺材悬挂中央，在其上方仍有一具大棺，下书一行小字——六具棺材，悬于地底溶洞高处。
再微微展开则是地洞的走势图……
见五鬼道人沉默，长孙十郎好奇。“你看见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不说话？”
唰！
坐在五鬼道人旁边的黄秋水眼睛不睁，站了起来，上来就是一个龙抄手，五鬼道人只觉得手上一空，卷轴便到了对方手里。
“嗨嗨，你干什么！我都还没……”
唰。
卷轴摊开，黄秋水眯着的双眼似睁非睁。
“这不是湘西那边的养尸法吗。隔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上。”
“你也知道这个？”五鬼道人这下真的震惊了。
怎么眯眯眼的这个女人这么邪性？会他心通就算了，养尸法也见过？
黄秋水眉目低垂，将卷轴扔了回去。“六十年前，我在湘西得罪了一位赶尸高手，差点栽在那儿。吃了这么大的亏，哪能不记得。”
“那人用了半生时间炼就了两具走尸，刀枪不入不说，比起一般的走尸更是强了不少，通体白练，怕是到了银尸的地步。我废了好大功夫才从那人手底下脱身。”
六十年前？
这人看着这么年轻，到底有多少岁？
几人心底疑惑。
陈兴不动声色的用肩膀碰了碰笑弥勒，“这人什么来头？”
声音虽然低，但在座哪个听不见。
不过只要不是当事人戳破，也都当没听见。
笑弥勒小眼尽力睁大，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众人都能听见，黄秋水端坐回原位没有理会，默许了对方的问答。
“这位施主据说名叫黄秋水，真名不详。早在太祖时期就已经闯出了名头……”
“啊？那她修行的什么功法，怎么能活这么久？”
陈兴有些意外。
“这个没有记录倒是不清楚，但据说，这个人每隔二十年左右便会换一张脸……”看了一眼黄秋水，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笑弥勒接着道，“变化大的时候，据说连性别年龄都会改变。”
郭春见笑弥勒停了下来，微微拍手，“关于这六面棺材，各位有什么看法吗？”
五鬼道人对其中倒是知之甚详，“这是湘西的养尸秘法，因为炼制条件苛刻而且有些邪性，甚少为世人所知。”
“他需要养尸之人寻找准备六具指定时间和生辰的素材（尸体），按照十分严整繁琐的流程封尸入棺，并且将其封存埋放到特定的地方，等待岁月流逝之后，出来的成品才能够进行炼尸。”
这也是为什么养尸赶尸之法通常是代代相承，用几代人的时间来供养一两具行尸。
五鬼道人继续，“根据所埋尸体的生辰八字，生平死因，以及入棺封棺手法，存尸地点和时间长短，练出来的尸体强度往往会有巨大的差异。”
“那……”郭春想到一个问题，不等他问，五鬼道人就接着说出了一个令他们心底沉重的消息。
“就比如说，在山河动荡的年代战死沙场的武将，以悬尸倒挂五体分离的手段，存放封禁到河南道这类阴阳失衡的地下溶洞，孕育放置百年。这种条件下，就算最终这六具棺材只唤醒了一具，恐怕也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而且……”
“而且什么？”郭春追问。
五鬼道人闭口不谈，黄秋水倒是接了过去。
“更何况，这类养尸法门往往都有另外一种养尸手段，正常来说养尸人为了便于自己收服炼尸，往往会留下暗门，而且压制尸体的杀性煞气，这样的尸体其实是有所限制的。并没有发挥出它们全部的力量。但是，如果不刻意压制限制尸体的怨念凶性，反而激活刺激它们，那么养出来的尸体将会是一个人间凶物。待它复苏时，会虐杀掉眼中一切活物，如今已经没有人这样炼尸了……”
“啊？可是以东阿这边的情况来看，明显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啊。幕后黑手不可能……”
“十郎，”笑弥勒阻止了长孙十郎继续推测，双掌合十向郭春告罪，“郭施主，如果一切猜测属实，那这次的绞鬼行动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承受上限了。”
郭春脸色不变，似乎在安慰众人又好像在自我安慰，“眼下，李存孝尚未彻底苏醒，我们其实还有机会……”
五鬼道人迷惑，质疑道，“如果它已经醒了呢？这么大的事，应该立马上报青罗司，请中央做决定……”
众人沉默。
五鬼道人左看看右看看，瞅见周围他人都是一副低沉无力的模样也跟着有些颓然。
“来不及了。”
还是陈兴在五鬼道人旁边出言，让他明白了当前局势。
郭春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等到上报情况，再经由各种程序到了陛下手中，再派出高手援助，最快恐怕也得到下个月了。那个时候，山东恐怕已经成了一片鬼蜮，而我们的根基就在山东……
如果让朝廷发现，我们在这段时间连尝试都没有，直接将山东拱手让人，你觉得，天下虽大，还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五鬼道人难受的揉着眉头，胡子湿漉漉的。
长孙十郎跟笑弥勒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黄秋水脸上依旧是那副不知一切的淡定，看不出变化。
陈兴靠在墙柱上，若有所思……
酆都站在门外，巨大的远程水镜术法通过祂的双眼将这边的情况传递到十善十堰那边。
十善也一阵紧张。
众人心思各异。
五鬼：眼下贸然下墓，恐怕只是死路一条。
长孙＆笑：但是如果待在东阿什么也不做，等李存孝醒来，还是死路一条。
黄秋水：这趟任务真是接对了，正是探查大晋的底的绝佳之时！
陈兴：作为镇守武人，擅离职守罪加一等，我根本没得选。但是如果我死了，十善十堰怎么办？
郭春拍了拍椅子把，沉声提醒，“时间紧迫，多脱一天，李存孝苏醒的可能就会多一分，不能犹豫了，咱们今晚下墓！”
“齐州府调老子过来是绞鬼的，绞鬼可以，送死，我不干！”长孙十郎条件反射的抬头顶嘴。
“你要抗令？”郭春语气不善。
“各位各位，冷静冷静，说不定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刘仲连忙阻止，两头劝阻。
“你又不用去送死，你当然不觉得严重！”
刘仲：……
县太爷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拐杖轻驻地。
“各位，不知请出城隍老爷协助，能否多几分胜算？”
“请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