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色的皮肤从中间断开,比起它左眼插进去的飞箭,它的右边显得更为惨烈,直接蒸发了半个脑袋,连带着半个头颅的盔甲成为了一团烂肉。
几十斤重的大刀同样已经断裂,这只鬼将迎来了它既定的宿命。
真晦气。
陈兴心想,手下动作却不敢停。
如果说在三楼处遇到的鬼将让他感到有点棘手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想对东阿这边的官方骂娘了。
从他们邀请自己特意到有福客栈来看,他们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这波及到的无关群众,恐怕已经不只是失职的事情了。
咔嚓。
再次解决掉一只扑过来的尸卒,陈兴缓了一口气。
此刻,已然天明……
四只鬼将,上百只尸卒,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鬼患了。
陈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东阿之行恐怕是个错误的决定。
晨辉耀大地,金鸡报晓天色明。
睡眼惺忪的公职人员无精打采打开了关押的牢门,映入眼前的黑影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紧接着的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惊叫声。
——啊!!!
黑影从轮廓来看,也就是一个悬挂在房梁的大粽子,在它的顶部挂上了一圈圈的大蒜。
码的整整齐齐,显得十分重视。
紧跟着尖叫声响起的,是捕快那带有颤音的传递声——“出……出事了!了啊!”
十善这边就不一样了。
同样是将醒未醒的时候,十善揉着眼睛走出了房门,推开三楼的小窗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给妹妹掖了掖被盖。
保持空气清新的同时,确保小十堰还能再睡一会儿暖和觉。
门外出现的东西让十善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小心的关上门,十善看着对面凹陷的一个圆坑,又看向走廊那头。
青色尸体东倒西歪,左一片右一片。
避开横在路中间的长腿,十善看着这只剩下一半的紫皮鬼将,轻呼一口气。
鬼将的脑袋只剩下一半,看着有些渗人。
“这些……都是师父做的吗?”
一路避开尸体,十善来到了楼下,这一路上的门户大都敞开着,横七竖八的倒在路边,挂在房梁上的尸体少说也有数十具。
其中十善也看见了几具明显是昨日住客的尸体,有些唏嘘,但也没有过多伤怀。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人是不是自己。
所以,要变强。
“师父!”
下了楼梯,十善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堂正中的陈兴的背影。
陈兴似乎正在喝早茶,端着茶碟一手搭在身前,宛若雕塑。
他的身上有着许多血迹,有青色,有紫色,也有……
血色。
大堂除了陈兴所在的位置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柜台处三具残躯或靠在墙上,或躺在台前,地面也是这里坍塌一块,哪里一个大坑。
墙上,地板,桌子,木凳。
血迹斑斑,残破不堪。
“师……师父?”
十善变得有些担心,语气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哦,你醒了啊。”
背影扭头看了过了,露出一个笑容。
“师父,你受伤了!?”
十善走近了几步,一下子看见了陈兴的正面。
在他的胸口一个巨大的刀伤淌着鲜血,虽然血已经不再流了,但依旧可见当时的凶险。
“没事,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哈哈。”
陈兴笑着,只是声音听起来略有间断,似乎气息有些不太平稳。
十善挤出一丝笑容,依旧担忧的看着陈兴,心底实在放心不下。
陈兴左手一直没有离开过桌面,平日里最爱摸摸头的动作也做不出来了,只是用眼神指了指门口说道。
“对了,我在客栈的门口贴了一张视之不见符,现在外面的人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的。”
“你现在出去守着,等下如果昨天的那差役来客栈找咱们,你就带他进来。”
“好。”十善应下,走了出去。
十善一步迈出,方才还安静无比的周遭一下子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有妇人带着孩童,有力夫驮着麻袋,有农人扛着大米,有红发士子神态端庄,有顽童疾跑,你追我赶……
人流流动不息,人头接连不断,阳光和煦,日头正好。
十善回头看去,凭借这些日子的修行,他也能看见在门前贴着的两张符纸的位置,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视之不见。
【真·视之不见】符
终于,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十善的面前。
“这边!这边!”
而就在十善离开客栈的那一刻,陈兴原本搁在桌前的左手一阵颤抖,猛的一松,从口中咳出一摊污血。
“这里!快过来!”
十善使劲舞动双手,跳起来让刘仲看见。
“来了”
刘仲应了一声,一手扶刀,快步走了上来,神色有些不虞。
“怎么了?”
“出事了!快,跟我来!”
十善小手拉大手,抓住刘仲的手就往客栈冲去,刘仲还有些不以为意,口中念念道,“哪里出事了?这不是好好的……”
“你进来就知道了。”十善头也不回的领着往前,而刘仲的话语也在他一脚迈进客栈猛然一滞。
呼——
身后的太阳依旧照耀着刘仲的后背,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觉得如堕寒窖。
客栈的气息仿佛是一座战场,破碎不堪的地面,散落四周的尸体和杂物,还有那坐在正中,虽然能看出已经受伤,但依旧有着令人胆颤的压迫感的武人。
这……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说刘仲对东阿发生的鬼患有所了解,但也绝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啊?
尤其是在柜台处还有一具明显是管事的尸体,这更让刘仲心底愧疚。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刘仲还在头脑风暴,口中无意识的喃喃着“这……,这……”
陈兴不理会他,看向十善。
“师父,人我带过来了。”
“好。十堰应该也要醒过来了,你先上楼去,照顾好她。”陈兴微微点头。
“嗯。”
十善点头应到,便上了楼。
随着十善的离开,刘仲也总算回过神来。
客栈大堂陷入了一片长久的寂静。
只能听得到陈兴的饮茶声。
“这个……”
终于,刘仲面色尴尬的开口。
陈兴或许等的就是对方主动开口,猛的一砸茶碗,怒气满满接过了话头,但是声音并不大,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甲级鬼患你们也敢瞒。我是该夸你们心大,还是说你们在找死?”
刘仲脸上挤出一幅尴尬的笑容,“先生您误会了……”
“我们东阿最近确实是暴发了鬼患,但是绝对是没有甲级那么夸张。”
“没有!?”
陈兴猛的睁眼,怒气几乎按耐不住。
而随着他动作,原本被压下去的气血一阵翻涌,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污血。
刘仲连忙上前扶住,陈兴伸手止住,擦掉嘴边的血迹,让对方站过去些。
“接着说……”
“三楼拐角处有一只尸变的偏将,二楼处也有几只有制式盔甲的辅将,从它们身上的铠甲样式来看,应该是一百多年的战死的将领。”
陈兴擦了擦嘴角,把手放到桌边,“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不会有这么巧吧?毕竟……,毕竟……”
刘仲神色惊慌,难以置信。
“刘头儿,刘头儿!不好了!!!”
刘仲尚在震惊,门口突然涌进来四五个年轻的捕快,神色慌张,火急火燎。
而他们涌进来看见大堂的状况,又一阵惊吓,扑通扑通,吓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