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章 驮树的神兽与被遗忘的王
攀登的过程是辛苦的，但是巅峰的景致是值得的。
一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不多时众人举着火把抬着五牲走到了某处山崖顶部。
鱼山村的老者态度随着队伍对目的地的靠近，神色也越发变得肃穆恭敬，不多时，陈兴随着人群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老者带着陈兴上山的这一路上，阴气森森，鬼气茫茫，眼瞅着就要进洞了，不想让陈兴对他们产生太多的敌意，于是示意大家开始摆放祭祀的物品和用具，面向陈兴解释。
“咳咳，陈先生，不是我们不愿意留你们在村里过夜，实在是……”
老者看向山野间游荡飘离的离散魂魄和死者游魂，叹息一声，“这鱼山地界，阴气重，鬼气浓。枉死意外死去的游魂，其他地方过来的生魂到处都是，遍布丛林山野，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陈兴没有否认，这一路上的见闻他比谁都更清楚老者口中所讲的真实性，他左右看了一圈，密密麻麻的鬼火和游魂，沉静神色有些变化。
“这山上这么多的游魂，东阿县的衙门就没人来管管？”
“呵呵，他们倒是想管。但是咱东阿这边别的什么都不多，就是山多，像鱼山这样的地方还有好几处。县衙里的官差衙役们光是管理维持本地的治安就已经是很费力了，更别说花大精力来清理这些不算紧急的鬼患了。”
老人咳嗽间，陈兴心下恍然，却也不曾追问，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对方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个，至少这个绝不会是他的主要目的。
难怪青罗司和朝廷都乐意这类情况的出现，恐怕这种朝廷允许的“超额”封地，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这类的隐患。
册封武人的存在本身便是为了解决当地官府、衙门解决不了的鬼患之类的问题，但当这个封地过大的时候，恐怕就是有一些别的因素在里面了。
看见陈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老者示意村民们可能开始祭祀了，又想起来了什么，连忙向陈兴一礼，“对了。我们的山神有点那个……，您待会儿要是看见了什么，可别太过震惊，也拜托您不要说出去。”
“我省的。”陈兴看见对方再次提醒，便郑重的回了一礼。
“好，上贡，迎山神！”
乐声随着老人的话音落下响起。
笛声悠扬渺远，苍茫莽中独有一股远古的凄凉，卷起一片片的树叶，风卷愈大，似有一股冥冥中的吸引力从洞中传来，将风与叶的信息带了过去。
其他人将物品摆放齐整，常见的五牲指得是牛羊猪鸡鸭，然而在鱼山村举办祭祀的五牲里面却不是这五样。
或许是因为地产贫瘠。
或许是因为山神体谅。
总之，村民们摆放的案桌上只有一只用来牵连气血的猪头，其余的五牲则是蔬菜瓜果，山宝萃石。
蔬菜是略微少见一点干净洁整的绿袄菜，瓜果是各式各样时鲜的，山宝便是村人往日在山上寻找到的灵芝雪莲见手青之类的东西，萃石则是如燧石绿霏这样山野间不算常见但也不算太过罕见的东西。
笛声幽幽，空谷传响。
长夜寂寥，荒野苍茫。
一股难言的气息从村人们祭祀的洞口传来，轻微又沉重的脚步声从洞穴里传来，一步一步向人群靠近。
轻微，是因为这脚步似乎是踏在一缕缕清风上面，落地无声，踏面清脆，传来的清脆声音一是笛音，一是风声。
沉重，是它的负荷。
陈兴虽然尚未看到这位山神的本来面目，但未见其人，先听其音，没由来的，陈兴有一种感觉。
对方似乎是一位承载了太多太多东西在身上的伟大存在。
祂是一位负重前行的神明，是一尊不容诋毁的守护者。
祂所背负着，恐怕是自己无法相信的东西。
而随着声音的渐渐靠近，陈兴面露恍然，也大为震惊……
与此同时，在陈兴费劲寻找村民们要个真相的时候，土地庙内。
十善一步撞开大门，抱着柴火进来，却发现寺庙里面并没有太大的光亮，也没有熟悉的人影。
一时间莫大的惊慌和害怕情绪袭击了十善的内心，一下子失去了稳重，左右巡视，想要看到一些不同。
“呜呜呜……，呜呜呜……”
正无助时，左侧角落传来的一阵断断续续的小声哭声。
十善循声看去，果然是十堰的背影。
“十堰！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师傅呢？”
柴火被遂意的往地面一扔，烛火微弱的光亮照亮了二人之间的道路。
看清了来人是哥哥，十堰哭声顿缓，扑到了十善的怀中。
“哥哥……，我怕……”
“不怕不怕，师父马上就回来了。”
“嗯嗯……”
从十堰断断续续的回答中，十善了解了始末。
十善出去太久没有动静，陈兴二人担心他是不是出来什么问题，然而跟着陈兴一起踏出庙门口的十堰却发现刚刚还跟自己手牵手的陈兴，一个抬头的功夫就没有了踪迹，顿时慌了神。
哪里还敢再往外走？
前脚踏出庙门，后脚便又吓得一人跑了回来。
庙外面又一直传来某种奇怪的回音，十堰吓的没办法，只能独自一人缩在角落哭泣，静静等待着师父、哥哥的找来。
嗞——
嗞呲——
心神稍定的十善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刺耳燃烧声打断思绪，回头看，寺庙门上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有的黄符纸已经无火自燃，比起屋内似乎更加明亮？
一个个形容奇怪的影子出现在庙门口，行动僵硬，步履机械，好像活死人。
而在月光和十善火眼金睛的加持下，那影子的真容让十善一览无遗！
紫色的肤色，凹陷腐烂的血肉，青黑色的火焰和被烧毁的面容被一圈圈材质特殊的白色绷带缠绕上。
它们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往着土地庙前进……
扑通！
滋溜——
一具怪物倒下，一团黄色烟雾散去。
似乎黄符让它们畏惧，怪物们的“攻势”一缓。
“呼——”
十善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得一句生冷干硬毫无感情波动的提醒从耳后传来，平白让人惊慌。
“别松懈，那些黄沙眷属可还没走。”
十善抱着妹妹，猛的抬起头来四处打量，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谁？谁在那？！”
“嗯……？哥哥怎么了？”十堰停止了苦音，疑惑的看着哥哥。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说话？”看见妹妹回神，十善连忙寻找助力，抱紧了妹妹紧张的问道。
“没有啊，没有人说话啊。”
十堰大眼睛滚圆，一脸迷糊。
“没有？怎么会……，我明明……”
十善一脸不可置信，这比外面怪物的存在还要令他心惊。
这突兀出来的奇怪声音，是不是预示着……
不！不会的！
不等十善内心平静，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别叫了。”
这一次，声音就在十善的正后方，对着寺庙大门的位置，他连忙扭头看去。
只见一尊服饰古朴沧桑，头戴正冠，两只眼睛是两个金黄色的瞪圆，两撇八字小胡子刻在唇角，阴暗，古老，森冷，可怖。
这是一尊雕像！
一尊明明不到十善膝盖脚却铺天盖地，仿佛比外面的天地更大的一尊雕像！
“那个女娃娃是听不到我说话的，只有你能听到。只有你。”
明明雕像的声音毫无感情，但十善却从中听出了一种特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