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谢咂了咂舌,品了会儿茶觉得太寡淡,便朝店小二招手,让他送一壶好酒来。
万春楼的好酒确有不少,店小二弯腰应下,而后转身去拿。
期间,容子谢被楼下唱曲儿的姑娘吸引了目光,他是觉得这位姑娘嗓音美妙,犹如余音绕梁,但却被蔺初阳揶揄了句,“终于有姑娘能入你的眼了?”
容子谢连忙摆手,怕极了被人误会,立马说道:“她有一副好嗓子,我爱听她唱的曲儿。”
爱听归爱听,容子谢挑女人的眼光很高,所以他仅仅是表达自己对其的欣赏,没料到还要跟蔺初阳解释一通。
过了一会儿,店小二抱来一整坛子好酒,容子谢赶忙让他给自己斟满,然后闻着浓浓酒香。一脸满足地眯起眼睛。
“人说南凉万春楼的美酒堪称一绝,今日有幸满饮此杯,当真是不虚此行。”
听完他这番话,蔺初阳慢悠悠地睇了他一眼,唇角微勾。
美酒入喉,容子谢的神态惬意又悠然,他朝后靠在椅子上,仗着没人往这边看,大刺刺地敞着衣襟,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很快,店小二抱来的那一坛酒就被他一人喝了个精光。
“不尽兴啊……”
容子谢撇撇嘴,视线来回在蔺初阳身上流连,显然是想让他陪自己喝一杯。
蔺初阳视若无睹,仿佛没瞧见他眼神里的祈求,自顾自的品着茶,心里想的是幼幼正在宫里做什么。
容子谢开始怀疑把蔺初阳叫出来是件错误的决策,毕竟他对自己爱答不理,如若换成是沈清宴,没准儿还能不醉不归。
“初阳,你就陪我一杯吧。”
容子谢拉下脸主动开口,可蔺初阳半点不为所动。
“不喝。”
他今日没有饮酒的兴致,要不是被容子谢叫出来,那一半棋局也该下完了。
二人各怀心事,容子谢无奈的喊小二再抱一坛酒来,可没过多久店小二就满脸愁容的跑来,愧疚万分地说:“实在抱歉,这位公子,本店今日仅剩最后一坛酒,刚被另一位公子买走了。”
话落,容子谢挑起眉梢,看神色似是不大高兴,“何时买的?人呢?”
“那位公子先付了银两,就在您隔壁的雅座。”
容子谢呵的一笑,“你们万春楼好生有趣,明明是我先叫的酒,不过是没有及时付账罢了,便能被人把酒从我手里买了去?”
“这……”
店小二很是惶恐的站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隔壁那位公子很不好惹,况且也是万春楼的常客,所以他才会把酒先给了别人。
容子谢知道自己不该为难一名小二,便拍了拍桌子,冷笑道:“也罢,我现在就去看看隔壁是何人,竟然与我争抢一坛酒!”
容子谢起身要往外走,听蔺初阳淡淡地说:“少生事端,看完即回。”
容子谢扬了扬眉,很有默契地笑了笑,“放心,绝不给你丢人。”
说罢,他就出了房间,而店小二害怕两人争吵酒楼被砸,急急忙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店小二的担心很有道理,因为容子谢到了隔壁雅座门外后就一脚踹开了门扇,然后不等店小二出面调和,便迈着大步过去,把坐在椅子上的灰色锦袍的男人拽了起来。
他揪着男人的衣领,眸光扫过仅剩半坛的酒坛,不屑轻笑,“就是你抢了我先定下的酒?”
男人猛不防被人找上门,还被迫接受质问,心底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一把甩开容子谢的手,上下打量,“什么你的酒,本公子先付银子了!”
“原来你知道这酒是我先要的。”
原本容子谢想着他若是无心之举就不跟他计较,结果发现他是明知所为又故意为之,那容子谢又岂能忍得了?
“我……我……”
男人被容子谢的气势震慑到了,想用银子来打发人,但看容子谢身着富贵,气质清朗,不像是个能用银子摆平的主儿。
事已至此,他只能梗着脖子喊道:“谁掏了银子这坛酒就是谁的,你少在这里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容子谢微微启唇,说出来的话喑哑低沉,充满了危险,“这个词儿用得好,我就喜欢无理取闹!”
话音刚落,男人如杀猪般的嚎叫就响了起来。
关节错位声甚是清晰,只见是容子谢卸了男人的臂膀,吓得旁边的店小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人、这人太残暴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男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喘息声浓重,眼中充满了惧怕。
他这才知道眼前之人竟然是个练家子,要是早知道容子谢不好得罪,他就不会逞一时之快去抢这坛子酒了。
男人服了软,哭丧着一张脸跟容子谢求饶,他痛哭流涕的摇头,想让容子谢帮他把胳膊接回去。
“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我已经知道错了,就请您高抬贵手,我愿意再买十坛美酒给您赔罪。”
容子谢不屑嗤笑,说得好像谁稀罕他那十坛酒似的!
不过既然他已经道歉了,容子谢就没再追究,他松开手,抬脚将男人踹开,看着他直接跌到在地,容子谢又发出一声冷笑。
“滚。”
男人犹犹豫豫,额头上冷汗直冒,非但没走,还容子谢道:“恳请公子为小的接上手臂……”
得寸进尺!
容子谢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暗芒,“出了万春楼左转不是有家医馆?你让我动手,怕不是另一条胳膊也不想要了!”
男人听他这么说,吓得逃之夭夭,连随身玉佩搁在桌上都顾不上拿。
男人逃跑后,容子谢回身往外走,他瞥见店小二傻站在那里,眉头一皱,“他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赶忙回神,忙不迭地回答,“回公子,此人是孙氏绸缎庄的大公子孙有成,今日您虽放他离开,但此人心胸狭隘恐会记恨于您,您日后在上京行走还望当心。”
容子谢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万春楼的店小二还挺有善心,一般人哪会出言提醒?这可真是让容子谢高看了他两眼。
“拿着,赏你的!”
容子谢从腰间掏出两锭银子,眼都不眨一下就丢给了小二。
店小二双手接过捧在怀里,笑容堆了一脸,“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心胸大度,海纳百川,定是圭璋特达之人!”
闻言,容子谢勾了勾唇,眼底透出几分欣赏之意。
“没看出来,这万春楼的店小二还会说圭璋特达。”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瞒公子说,小的在松风学堂念过几年书,后来家中生了变故,这才被迫来了万春楼做工。”
“原来如此,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若有一日不想在万春楼了,就过来找我,正好我身边还缺个会办事儿的人。”
恰好容子谢来南凉没带能为他打点的随从,他觉得这店小二就很不错,要是店小二愿意,他自然不会亏待人家。
可他等了一会儿,却听店小二说道:“承蒙公子好意,小的心领了。”
他在万春楼里生活安稳,衣食无缺,又跟容子谢萍水相逢,毫不了解,自是不可能一口答应容子谢的话。
容子谢叹了口气,抬脚走回雅座,看蔺初阳要了一碟糕点打包,遂挑起眉头,“给陛下带的?”
蔺初阳嗯了一声,听容子谢又道:“咱们刚来万春楼还没待多久你就想回去了?”
难道出来陪他坐会儿就这么无聊?
容子谢内心大受打击,万春楼后面还有专门的雅舍,他要是想下棋的话,自己可以陪他去那里对弈。
“初阳,这万春楼后面你还没有逛过,你先跟我过去走走,晚点咱们一起回去。”
容子谢好说歹说就想让他留下来再玩一会儿,蔺初阳的神色略显无奈,但到底是没有拂了他的面子。
去雅舍前,容子谢叫上店小二,让他带他们过去。店小二听话的走在前面,客客气气地在前面为两人引路,甚至还主动询问:“请问两位公子可要下棋?”
容子谢抬抬手,“把棋盘端过来,你在外面给我们守着,若无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过来打扰。”
“是。”
很快,店小二便端来一副棋盘,然后很有眼力价的站在门外等候吩咐。
“此人机灵聪明,倒是可以调教调教。”
“你也觉得他不错?”
容子谢为自己独到的眼光得意不已,“我有意将他招到身边,可惜他更喜欢万春楼里的生活。”
“人各有所求,这也正常。”
蔺初阳声音淡淡,从棋笥里拿出一颗黑子,捻着双指来回把玩。
容子谢看他很是惬意,便捏着白色棋子而没有下在棋盘之上。
他往前探了探身体,唇角轻扬,疑惑问道:“其实时至今日我也想不通,你为什么愿意放弃天圣太子之位?”
难道为了一个女人,当真放弃这些也无妨?
蔺初阳沉默了片刻,抬眼时眸光对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你不是也不喜欢临安世子之位,但又不得不做么?”
容子谢歪着头,耳尖的听到他的话里有一个也字,立马笑眯眯地说:“敢情你也不是自愿要当这个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