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揉了揉额头,刚往前走了一步,后面的萧婕妤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旋即睁大了双眼,眼里布满了血丝。
她的双手在床上挥舞着,嘴里高声呢喃,狂乱又渗人。
云倾猛地停下脚步,回过身,几步跑到床边,看见萧婕妤的脸色由红转黑,最后难看到发紫,她的神色跟着一变。
“不好,是蛊毒!”
蛊毒?竟然又是蛊毒!
凌心也跟着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看到萧婕妤在床上胡乱的动作和发黑的脸色,目光当即一冷。
麻烦了,这下势必要请那位苗疆女人进宫了!
只是她愿意不愿意进宫,还是两说。
他与月心打过交道,知道她的性子与常人不同,上回能够请动她是因为有一条赤练蛇,可是这回他们手里没有月心想要的东西,那女人还会为人解蛊么?
云倾抿了抿唇,声音压低,“去请蔺哥哥过来。”
“是。”
凌心赶紧转身出去,不多时,蔺初阳与蔺初琰一起前来,在看到萧婕妤的脸色之后,两人全都没有发话。
如果说,蔺菱镜给谢元雪下蛊只是偶然,那这一次,便是故意为之。看来蔺菱镜手里的蛊毒不只一个,或许是她这些年在外面与人学会了练蛊,不然怎么能接二连三的让人中蛊?
她这么做,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种蛊毒不会在短时间内致人死亡,它会慢慢折磨人的身体,直至将人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消磨殆尽,再从体内爬出来啃食人肉。
谢元雪幸运地被救了回来,但萧婕妤又中了蛊,想要请动那位苗疆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主子,我去找人。”
凌心知道她住在哪里,便打算去谢府请人过来。
可蔺初阳却阻止了他,清淡开口:“请谢元君进宫吧。”
“谢元君?”凌心不明所以,为什么要请谢元君?
蔺初阳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凌心不敢再多话,赶忙出了宫,骑马去了谢府。
宫内,昭明帝也知道了萧婕妤中蛊一事,忙让太医院的人前去查看,但太医院哪有人会解蛊毒?不然也就不会让谢元雪差点一命呜呼了。
太医们站在殿外,个个垂头丧气的,他们相互交头接耳,争论不休。
角落里,蔺菱羽哭得凄惨,原本就低哑的嗓音更是沙哑,可现下这情形全都乱作一团,所以也没有人对她多加照看。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端着一盆盆的血水,瞧着甚是触目惊心。
此时,昭明帝坐在殿内的红木圈椅上,与蔺初阳说着话。
“为何会让她给逃了?”
蔺初阳沉默不语,神色凝重。
蔺初琰眯起幽冷的眼眸,入鬓的长眉一挑,沉声说道:“镜姑娘善用蛊毒,看守她的人几乎都中了招。”
“可派人去抓她了?”
蔺初琰点了点头,可脸上却露出一派为难之色。
“父皇,如果这次抓到她,真要将她依法处置吗?”
她擅闯皇宫,刺伤嫔妃,理应被拖去午门斩首示众,可是她的身份……
昭明帝阴沉着脸色,站起身,双手负立身后,许久不言。
须臾,他开了口:“先将人抓回来!她现在极度危险,定要叫宫里人全都小心!”
“是。”
蔺初琰领命下去照办,蔺初阳还站在昭明帝面前,袖口出现了一道道褶皱。
“父皇,儿臣……”
“你先留在这里!”昭明帝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听说谢家千金能够解蛊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认识解蛊之人?”
蔺初阳摇了摇头,“儿臣不认识,只是代谢公子送去了一份见面礼。”
“那你可知她都喜欢什么?如果再送一份,可能将人请到皇宫里来?”
这萧婕妤毕竟是八公主的生母,昭明帝又极其爱惜名声,即便他不宠爱萧婕妤,也不想让她死于蛊毒。不然这事儿要是流传出去,该说他这身为帝王的冷血无情了。
“儿臣可以尽力一试。”
但他却不能保证。
赤练蛇珍贵无比,整个京城也难找出第二条来。
昭明帝抿起唇,“除此外,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了萧婕妤体内的蛊毒?”
蔺初阳摇头,“儿臣对蛊毒知之甚少,不过儿臣已经让人去请谢公子进宫了。”
昭明帝又坐回了椅子上,低声叹了口气,“一定要想尽办法为萧婕妤解蛊,再过两日就是小八的生辰,朕本打算替她操办一回。”
蔺初阳没有接话,他偏过头,视线落在躲进角落里的蔺菱羽身上,眸光缓缓深邃起来。
宫殿外,云倾迎风立于廊上。
身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垂下眼眸,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会儿,有名宫女走了过来,朝她行礼后道:“玉小姐,德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
云倾心里微微有几分讶异,这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德妃娘娘现在请她回去是有何事?
那宫女点了点头,一脸谦卑,“小皇子的身体不大舒服,太医们又在这里为萧婕妤医治,德妃娘娘便想请您过去给小皇子看看。”
云倾赶紧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因为走得着急,云倾忘了告诉蔺初阳一声,跟在宫女身后走了出去。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云倾忽然察觉到几分异常。
这里不是去德妃寝宫的殿!
那宫女……
云倾还想找人来问,一转头,领路的宫女忽然间消失了。
她心里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这是有人故意要将她领到这里来!
云倾心下一沉,刚想要跑回去,哪知身侧的树木就跟注入了灵魂似的,忽然变得鲜活起来,在她眼前来回移动,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阵法。
云倾咬着唇角,逐渐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怕不是蔺菱镜来了,而这是她为了引自己出来,所以故意设下的圈套。
只是她与蔺菱镜无冤无仇,为什么蔺菱镜会这样做呢?而且,蔺菱镜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难道她逃出来了?
云倾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目光环视四周,冷静又沉着的待在阵里,一步也不敢乱走。
她对阵法不熟,谁知道走一步是生门还是死门,乖乖留在这里还能寻找出路。
很快,一道笑声随风飘了过来,传到云倾耳畔。
“玉小姐,你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千金,蛊虫嗜血,你的血最为香甜,还是离那大殿越远越好。”
这话……
这声音……
便是蔺菱镜无疑了。
只是,她好像是在为自己好?
云倾拧了拧眉,不解其意,“镜姑娘,你为何要把我困在这里?”
声落,蔺菱镜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鼻烟壶,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让那平凡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妖媚之意。
“当然是为了你好。”
她打开鼻烟壶的盖子,无色的鼻烟从里面飘了出来,云倾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为我好?”
“玉小姐身份尊贵,又不是天圣皇室中人,我可不敢让你损伤一根毛发!你说我要是让宫里所有人都中了蛊,那今日是不是就可以登上那个至尊宝位了?”
蔺菱镜半睁着眼睛,神色慵懒倦怠,说的话像是玩笑话。
云倾惊讶咂舌,“你想谋权篡位,当天圣的皇帝?”
蔺菱镜抬了抬下巴,眸光在她身上打转,意味深长地说:“南凉都可以有女帝,为何天圣不行?由我亲手来打破这天圣的规矩,难道不好吗?”
她身上也流淌着天圣皇室的血脉,她想祸乱朝纲啊……
“可很多人都是无辜的,你不能……”
“无辜?”蔺菱镜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谁无辜?是那个无情无义的狗皇帝,还是这些迂腐自大的皇子们?”
云倾立即闭上嘴巴,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蔺菱镜。
“知道我为什么独独放过你吗?”
云倾攥着手心,小脸皱成了一团,“因为你不敢得罪蔺哥哥。”
“错了。”
蔺菱镜拨开她面前的树枝,抬指压下,忽然朝她靠近,轻声一笑,“因为有个人恳求我一定要放了你!你是南凉人,我在天圣的恩怨是非与你无关!我答应了他,就会说到说到。”
云倾眼睛一眯,“那个人是谁?”
蔺菱镜笑而不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云倾被困在原地打转,着急地跺了跺脚。
等她坐在地上,大声喊了几声影飞、杜若,但一炷香过去了,他们都没有出现。
他们可是随身保护云倾的暗卫,然而云倾这样喊都不见他们的身影,显然是已经出事了。
云倾拍了拍旁边的粗壮的树干,结果那几棵树又变幻了阵法,将她困得更为严实,连前面的道路都看不见了。
须臾,几座高楼起了熊熊火势,滚滚浓烟陡然升起,云倾愕然看去,心里愈发地焦急起来,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蔺哥哥那边是什么情况,蔺菱镜当真会对他们下手吗?
他们可是血脉至亲,蔺菱镜不会那么狠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