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村的人热爱劳作,村口的积雪被他们清扫得干干净净,只是原来的沈家因无人居住,门前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踩在脚下陷得很深。
瑞雪兆丰年,云倾捧着手炉,安静地立在雪中,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贵气。
她的肩上沾了点儿雪沫子,春叶连忙替她抖落下去,见她忽然转身,往相反的地方走去。
“小姐,您等等奴婢。”
这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门前的树木亦没有改变,木门紧紧的关着,她轻轻地敲了敲,过了好半晌,无人回应。
许是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邻居的注意,隔壁屋子有人起床,探出头往这边看,无比惊讶地上下打量。
须臾,那人认出了云倾,不敢置信地问道:“是沈家的三姑娘吗?好些年没见了,你们从京城里搬回来了?”
云倾含笑转身,对上他震惊的目光,甜甜软软地开口:“石大叔,您这些年过得可好?我回来看看师傅和师兄。”
“你找乐大夫和颜小子啊?真不凑巧,他们俩前几日刚离开村子,买了辆马车,上面装着行李家当,许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云倾一脸讶然,“那您可知他们去什么地方了?”
老石摇了摇头,“乐大夫走之前也没说一声,所有事都是颜小子给打点的。这几年你和颜小子可还有来往?他的脸好了一大半,如今不用戴面具也能见人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云倾永远也忘不掉,她初见颜楚骏的那一日。
“谢谢石大叔,您能告诉我这些,我便已经放心了。”
云倾眼底闪烁起一抹泪光,她盈盈笑着,亭亭玉立,老石不禁多看了几眼。
“三姑娘,你可是自个儿从京城里跑出来的?天这么晚了,不如来我家歇一宿吧。”
云倾浅笑摆手,“多谢石大叔的好意,我还要赶回县里,明儿个一早便离开了。”
“走得这么着急?”
老石想了想,让她在此处稍等,不一会儿,从里面拿了个布包出来,交到云倾手上。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的还在外面,大用怎么放心得下?这里有些干粮,都是我们自家做的,你拿好了在路上吃。”
云倾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石大叔人真好,谢谢你。”
“客气什么?先不说我和乐大夫是多年的邻居,就说我和大用的关系,也不能对你置之不理不是?天色晚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多个心眼儿,有个人陪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老石怕她在路上遇到危险,便对她摆了摆手,想让她现在就走。
云倾拜别,然后拉着春叶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直到子时,方才回了客栈。
晏稷与明景澄所住的房里似有响动,两人似乎都没有入睡,但也没有过问云倾深夜离开一事。
翌日清晨,他们用过早饭,收拾了行囊,齐齐地走出客栈。
明景澄偏过头,见云倾身后背着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便多嘴说了句,“幼幼,这个布包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云倾眨了眨眼,含笑回着:“里面有许多干粮,是一位大叔送给我的。”
明景澄啧啧了两声,“看看我家小表妹多招人喜欢,走到哪儿还有人主动送干粮!怎么我就没有这么待遇?难道是我书读的不够多?”
晏稷把他推上马车,嘴角一撇,“别磨蹭了,快上马车,最多十日咱们就能到天圣与南凉的边界了。”
明景澄被推了个踉跄,最先保护的是他手里的书籍,不过马车里垫着软毯和迎枕,便是摔一跤也不会摔出毛病。
晏稷也上了马车,从隔板底下抽出了手炉和食盒,等云倾坐进来,立马给她递上一条毛毯。
“云儿,当心着凉。”
云倾点头道谢,让春叶取出舆图,摆在马车里的小桌上。
想要收复南凉,势必会有一场硬仗。离南凉越近,他们越要做好一切准备。
收粮草、扩辎重,缺一不可。
晏稷歪着头,悄悄瞧着小姑娘变化的脸色,发现她的眉眼渐渐失去了往日那点明媚之色,唇角总是僵硬地抿成一条直线,心中怀揣无限事,不与他人说。
十日后,马车抵达了榕关。
在这里遥望,能看见南凉边境那一排排矮小的村落。
云倾走下马车,冷风刮得人脸颊生疼,春叶赶紧取过帷帽,给她戴上。
“小姐,榕城的官兵们正在核实明大才子的通关文牒,只要核实通过,我们便能离开天圣了。”
走了这么多日,边境就在眼前,云倾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贾国公府与叶将军府的人便守在榕城,云倾不想多生事端,便没有前去拜见。
不多时,明景澄顶着风雪走了过来,按住云倾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身份太过引人注目,贾国公府的老太爷得知是我要出天圣,便命人请我到府上一坐。说是等过了今夜,再亲自送我们离开。”
早知如此,就用晏稷的通关文牒了。
云倾咬着唇角,思虑了下,缓慢地说:“左右也不差这半日了,等我们出了榕关,就与大军汇合。先去贾老太爷那里吧,免得让人起了疑心。”
明景澄点了点头,带着云倾坐上马车,见晏稷正在里面欺负江怀月。
“这人怎么办?”
晏稷挑高了眉梢,轻笑一声,“再把他塞回箱子里?”
“此举不妥,出关的士兵会检查我们所有的行李,到时候被人发现,反倒解释不清楚了。”
“那要将他如何处置?”
云倾弯了弯唇,看着江怀月道:“不如毒哑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我们再把他伪装成奴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