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春叶打听完回来了。
明景澄午后便会离京,昭明帝赏赐了他许多天圣书籍,听说这时明景澄正吩咐宫人们往他的马车上搬书呢。
晏稷看了云倾一眼,轻笑一声,“那咱们要赶在午时前动身,云儿,你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
春叶在一旁听着,心中大惊,“小姐,您今日就要走?”
云倾轻颔首,对春叶笑道:“春叶姐姐,你先下去收拾东西吧,切记莫要引人怀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春叶回过神,行礼后说了句是,便匆忙去耳房收拾包袱了。
晏稷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云倾身前的绣墩上,眯着眼瞧见她袖子里的玉佩,悠悠笑着:“那是什么?”
云倾不慌不忙地把玉佩收好,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去紫檀亮格柜子旁简单的收拾东西,淡淡地说:“一块玉佩罢了。”
如若只是一块简单的玉佩,会引起她这般重视?
晏稷看出些许端倪,但是没有声张,有些话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就不会咄咄逼问。
偏巧这时,院外传来沈清辕那温和清雅的嗓音,云倾把包袱藏了起来,转身去给沈清辕开门。
“辕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清辕手里端着一份糖蒸酥酪和一碟翠玉豆糕,站在门口侧目而视,唇畔上扬,“晏小侯爷不是也在?”
云倾不自然地笑了笑,赶紧让开身子,请沈清辕进来。
沈清辕抬步进了房间,把食物放在桌上,温声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用过早膳,我让小厨房给你准备了一些。”
“谢谢辕哥哥。”
云倾搬来一个椅子,沈清辕浅浅颔首,目光与晏稷相对,看似不经意地问:“晏小侯爷怎地这么早就来了玉妹妹的房间?”
就算晏稷喜欢玉妹妹,那也得注意点影响,如今京城谁不知道玉妹妹将会是九殿下的人?
晏稷倒是胆大,敢明目张胆的跟蔺初阳抢人!
晏稷见沈清辕看到了桌上的包袱,灵机一动,邪笑着说:“我打算今日离开天圣,便来跟玉儿请辞。在你们沈家住久了还真是舍不得走,可是家中传信,不容我再这么逍遥了。”
“原来晏小侯爷今日便打算离开?”
沈清辕惊讶不已,然后微微一笑,“这两日府中多事,对晏小侯爷照顾不周,还望见谅。不知小侯爷打算何时起程?我可以送你出京。”
“这就不必了。”晏稷摆了摆手,“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天圣,认得回去的路。沈大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若让沈清辕护送,那岂不是发现云倾也跟着一起走了?晏稷知道眼前此人极为聪慧,便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被他发现漏洞。
沈清辕点了点头,转而对云倾说道:“那就请玉妹妹替我送送晏小侯爷吧,小侯爷乃是咱们府上的贵客,来前未能及时相迎,走后礼数定要周到。”
云倾心里惊了一下,不清楚沈清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让她来送晏稷,也或许是她多心了,家里都在忙着沈姝绫的后事,除了她,确实无人能够走开。
“辕哥哥放心,此事就交给我吧。”
屋子里的炭火在此时熄了,云倾说话的时候冒出一团白气,她眨了眨眼睛,喊人进来点上炭盆。
沈清辕没在这里待太久,只吩咐云倾定要吃完那两份食物,云倾点头应下,目送着沈清辕离开后,回身到桌边坐下。
她已经用过早膳了,眼下并不觉得饿,就问着晏稷,“你要不要吃?”
晏稷立马撇嘴,有些嫌弃地说:“都是甜食,是你们小姑娘家爱吃的东西,我才不吃呢!”
云倾叹了口气,辕哥哥走之前特意吩咐她都要吃掉,她若是一口不动,还浪费了辕哥哥的一番苦心。
无奈之下,云倾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糖蒸酥酪,又吃了一块翠玉豆糕,抿了几口茶水,却察觉糖蒸酥酪里有些异常。
她用汤匙搅拌了两下,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倏然响起,云倾怔楞片刻,从那碗糖蒸酥酪里找到了一把钥匙。
晏稷惊讶地走了过来,弯下腰,仔细地看着那把钥匙,拧了拧眉,“这好像是开江怀月身上那把锁的钥匙。”
“当真?”
云倾瞥了他一眼,急忙追问。
“应该不会有错,那晚我看到沈清辕用的就是这把钥匙,只有它能打开江怀月身上的锁。”
云倾瞠目结舌,把那钥匙用帕子擦干净,略有些迟疑地说:“辕哥哥知道我们要走,故意留下这把钥匙,想让我们带江怀月离开?”
晏稷哈的一笑,“没想到你的这位哥哥对你如此之好,他就不怕因此得罪了九殿下么?”
云倾抿了抿唇,“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今日要离开的?”
晏稷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回答:“那可是京城第一公子,心有沟壑,城府颇深,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猜不出来的?”
“那我们……”
“承了他这份人情,两个时辰后便带江怀月离开!想想你南凉的子民们,你可不能心软,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云倾咬着唇嗯了一声,把那钥匙收好,眸底藏起一抹雾气,瞬间红了眼尾。
若是以后有此机会,她再回到天圣,定会报答沈家的这份大恩!
两个时辰很快便到了,云倾以送晏稷为由,带着春叶离开了沈府。
她走之时,沈家无一人相送。
马车之上,云倾掀开绣金车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当沈府的牌匾在她眼前只剩下一团黑影,她放下车帘,搓了搓被冻红的小手,掀唇一笑。
“以后,再也听不到他们喊我玉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