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医早已在大牢内等着了,当他看到小姑娘的身影匆忙赶来,连忙迎了上去。
“玉小姐,您快来看看,琛公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云倾屏退四周的狱卒,进了牢房,单膝跪在王敬琛面前,耐心地替他把脉。
忽然,她瞳孔一缩,脸色惊变,喊春叶递药箱时的嗓音几乎破了音。
沈清辕随后而来,他还从未见过玉妹妹这般心急的模样,按理说王敬琛做出有辱沈家名誉之事,他们就算是见死不救,那也理所应当。可是玉妹妹怎么会对王敬琛这般在意?
“玉小姐,琛公子可还有救?”
刘老太医蹲在云倾身边,皱眉问了一句,便见云倾神色难看,压抑着说:“能救,就是比较麻烦。”
“麻烦?有多麻烦?”
云倾手上的动作一僵,转过头,见身后只有沈清辕和春叶时,才抿着唇道:“天绝之毒加上噬心散,您说有多麻烦?”
这噬心散常见,不会让人感到惊讶,可是这天绝之毒……
别说刘老太医,便是沈清辕都感到尤为震惊!
“天绝之毒?玉妹妹,王敬琛当真中了天绝之毒?”
云倾立即给王敬琛施针,如瓷玉白的额头上滚落下一滴汗珠,她反手用袖子擦去,点了点头,“相信刘老太医事先也给琛公子把过脉了,如果只是区区的噬心散,刘老太医不会派人请我前来。”
这天底下能治天绝之毒的人不多,能中天绝之毒的人也不多。可自从云倾来了天圣,便遇到了两人身中此毒,一人是蔺初阳,一人是叶盛陵。如今,又多了第三人——
王敬琛。
“是与他合作之人想要杀他灭口!”沈清辕立即想到了可能,脱口而出,却不知牢房暗处有人正在偷听。
云倾认为沈清辕说得不错,正要附和,隐匿在房梁上的影飞便用传音入密对云倾道:“玉小姐,牢房里混入了盛燕的眼线。”
云倾敛下眼眸,因这牢房的光线昏暗,也没人看清她面上的细微变化。
她给王敬琛施针排毒后,又背对着牢房大门,从项链里取出一滴无色透明的液体,捏住王敬琛的下巴,喂进他嘴里,暂缓毒性。
等王敬琛的脸色渐渐转红,她才拍着手站了起来,道:“想来琛公子是知道什么秘密,不然为何会被人下此剧毒?刘老太医,我虽控制住琛公子体内的毒性,但他是否能够清醒,犹未可知。两种毒药在他体内游走,若是醒来会不会变成痴儿,我也不知……”
听她这么说,刘老太医脸色骤变,摇了摇头,“琛公子可是琅琊王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王老太爷……”
云倾咬了咬牙,“事已至此,只能尽我所能护住他的性命。夜色已深,刘老太医,我们先告辞了。”
刘老太医还想留在这里照料王敬琛,便对云倾点了点头,“今夜辛苦玉小姐了,我送你们。”
沈清辕转过头,视线落在王敬琛身上,目光逐渐深邃了几分。
几人出了天牢,携卷着一身血腥与潮湿之气,当他们坐上马车,沈清辕轻轻浅浅地问:“玉妹妹,王敬琛当真会变成痴儿么?”
云倾眨了眨眼,眼里流光碎玉,容色娇艳,抚掌而笑,“没有瞒过辕哥哥吗?确实……不会变成痴儿,那是我胡乱说的。”
“小姐,奴婢从未见过你胡乱去说他人的病情,您今日这是……”春叶掩着唇,吃惊不已。
“大牢里有盛燕的细作,我若是不这样说,琛公子今夜仍然会有危险。只要琛公子一日不醒,他们也就不会再害他的性命。左右目的已经达到,不如让琛公子好好休息。”
沈清辕心性聪慧,又胸有沟壑,这句话里含义颇多,他解读过后,含笑问道:“什么目的?玉妹妹,你和王敬琛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事情?”
云倾身子一僵,顺手想从马车里掏出一本书来看,可这辆马车不是送她去书院的那一辆,车里只有香几和茶具。她拎起茶壶,认真地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沈清辕。
“辕哥哥,喝茶。”
沈清辕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慢吞吞地又问:“所以,你们隐瞒了我什么呢?”
天色大亮,昨夜王敬琛中毒的事情在京城里传开,王衡章一早便入宫求见圣上,请求昭明帝看在琅琊王氏为天圣效力多年,忠心不二的份儿上,赦王敬琛回家调养,可派人看守,以免他逃出京城。
昭明帝把王衡章晾在御书房,待早朝过后,才同意王衡章这个请求。
王家的马车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车里,王敬琛双目紧闭,唇瓣干裂,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让王衡章心里有些动容。
为了紫兰果,他这个孙子倒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还有王从叆,为了配合沈家的那个小姑娘,从望月阁二楼摔下,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可偏偏,唯有云倾手里有这味药材,王敬邑中了盛燕人的暗算,只有紫兰果的药性能解。他们想要拿到紫兰果,必须与云倾合作,否则……
王衡章捋了捋胡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心智与手段!
他不想知道云倾为何要找出那些藏在京城的盛燕人,毕竟王家与盛燕人也算结了仇。可他难免要留有后手,不然为了一个王敬邑,搭上整个琅琊王氏,得不偿失!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王家门口停下,王衡章走下马车,双手背负在身后,转身望向长平街的方向,忍不住叹了句:“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