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阮千兰的不怀好意,云倾心里多了些防备。
她看了阮千兰一眼,然后回到自己的翘头案后,把那张花笺随意地塞进书册,挺直了腰板,等着曲夫子前来上课。
岑明月踩着点来到女学,她气喘吁吁地坐在云倾身侧,无视阮千兰想要套近乎的神色,用手肘碰了碰云倾的手臂。
“玉小姐,昨日的功课借我抄一下。”
云倾把那页内容摊开放在她面前,岑明月奋笔疾驰,三两下就把一页内容写满,然后快速地合上本子,双手搭在桌面上,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很快,曲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让大家把昨日的功课交上来后,阮千兰捂着胸口,小声地开口:“曲夫子,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曲夫子转眸看向她,下巴一点,“阮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阮千兰扶着翘头案起身,弱柳扶风般惹人垂怜,目光落在云倾身上,低低一叹,“学生真怕这话说出来会得罪人,可是刚才学生瞧见岑小姐没有完成功课,是玉小姐借她抄完的。”
云倾借给岑明月抄写功课这在女学里从来都不是秘密,但是没有人像阮千兰这样,当着曲夫子的面举报出来。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要是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往后还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来?
这些世家千金的心思都不坏,可自从阮千兰来了谢家书院上课,一切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曲夫子听完阮千兰打的小报告,视线落在一脸紧张的岑明月身上,语气严厉,“岑小姐,阮小姐所言可是实话?”
阮千兰平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她在这方面胆小如鼠。曲夫子一句话就让她浑身发抖,惊慌失措。
云倾主动起身,板着小脸道:“回夫子,阮小姐所言句句属实,功课是我借给岑小姐抄的。”
女学里的各家千金们纷纷低下头,不敢议论半句,甚至有人担心曲夫子会不会重重责罚她们,也有人怨恨阮千兰为人阴险,竟然连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真是有违丞相大人在京城里的美名!
阮千兰说完后,似乎也有几分后悔,那懊恼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像是在作假,她还想替云倾和岑明月求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虚情假意!
岑明月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阮千兰一眼,然后站起身,朝曲夫子行了一个大礼。
“夫子,此事全部责任在我,您只要惩罚我一人便可!玉小姐碍于面子,也不好不借我功课,学生已经知错了,保证往后不会再犯!”
岑明月说得慷锵有力,让人不禁高看她一眼,但错了就是错了,不仅她要受罚,就连云倾也逃不过。
“如果今日阮小姐不说,你们二人打算欺瞒我到何时?”
云倾脸上露出一抹愧疚,小脑袋垂得低低的,任由曲夫子训斥,乖巧安静。
岑明月心里也有些难受,唇角紧抿,甘愿受到责罚。
曲夫子面色严肃,拍了拍手里的戒尺,“都给我出去好好反省,今日就不必进来上课了。”
“夫子……”岑明月愕然瞪大了眼睛,还以为夫子会用戒尺来惩罚她们,哪想到后果竟比戒尺还要严重!
曲夫子没再说话,岑明月满面羞愧,只好给他行了一礼,然后收拾书箱离开。
云倾侧过眸,恰巧对上阮千兰那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得意神色,目光凛然,如冬雪寒冰。
阮千兰朝她轻轻一笑,不以为然地翻开面前的书册,动作略有几分挑衅与讥嘲。
云倾压下心底升起的腾腾怒火,快速将桌面收拾干净,拎着沉重的书箱,缓步走到女学门口。
她回眸,见曲夫子俨乎其然,落寞地垂下眼眸,抬步走了出去。
春叶等在女学面前,蓦地瞧见自家小姐从里面出来,连忙迎了过去,接下她手里的书箱。
“小姐,您和岑小姐这是……”
岑明月没有走远,她面含愧色的站在外面等着,待云倾走到近前,方沉着脸吐出一句话来,“玉小姐,实在抱歉,今日是我连累了你。”
云倾无奈勾唇,轻叹了口气,“此事你我皆有错,何谈连累?走吧,我们去望月阁喝几杯酒。”
“喝酒?”
岑明月顿时愣住,“你不是……不是说往后都不能在外面喝酒吗?万一要是喝酒了,那……”
“今日不同,我想一醉解千愁。”
小半个时辰后,云倾与岑明月到了望月阁外,掌柜的弯腰相迎,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两位小姐,今儿个怎么来得这么早?”
云倾揉了揉眉心,面带苦笑,“被夫子从学堂里撵出来了,掌柜的,给我们上一坛好酒,要最烈的那种!”
掌柜心生惊愕,一看小姑娘就是个不能喝的,便让小二悄悄把酒换成不太烈的菊花酿,端到她们的雅间里面。
“玉小姐,今日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云倾摇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坛菊花酿,唔了一声,“只想喝酒。”
岑明月不敢给她倒酒,还给店小二使眼色,让他沏一壶茶上来。
那小二躬身走了出去,很快便抱了一壶热茶,恭恭敬敬地放在圆木桌上。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喊你的。”
岑明月说完,那小二便帮她们关上房门,雅间的窗子开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声音传到小姑娘的耳朵里,让她的心情更为沮丧。
“玉小姐……”
云倾抬起头,一把握住了岑明月的手,轻声说着:“岑小姐,你莫要误会,我想喝酒与你无关。”
“那……与谁有关?”
云倾冷冷一哼,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菊花酿,缓慢又不悦地吐出了三个字,“阮千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