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邑说完,香雾掩着脸颊不敢回答。
过了片刻,她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王敬邑抬头看向院内,摇头一笑,拉着王敬琛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王从叆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给砸碎了,王敬邑进来的时候,她正准备摔碎那把紫藤木椅。
“叆叆。”
王敬邑一开口,王从叆便转过头往门口看去,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王敬邑眼底的那抹不悦时,立马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大哥,二哥……”
“把椅子放下!”
王敬邑声音凌厉,显然不高兴王从叆会有这样有失规范的举动。
王从叆不敢不听,将椅子放在地上后,又恢复了那端庄雍容的气质,稳着心神露出一抹微笑。
“大哥和二哥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王敬邑眸光一扫,看着满地破碎的瓷片,嘴角一抿,“叆叆,你在做什么?”
“我……”王从叆往后退了一步,眉眼间略有几分不自然,“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可以砸东西?叆叆,你可是我们琅琊王氏的嫡女!怎么能做出如此没有理智之事?”
王从叆低下头,做出一副听训的模样,王敬邑便不好说得太过,但还是教训了她两句。
王敬琛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裂的花瓶瓷片,放在阳光下看了看,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这不是祖父大寿时陈家送来的花瓶么?”
去年王衡章大寿陈家送来了一只钧瓷花瓶,王从叆回京后看了心喜,便跟王老太爷要了过来。这只花瓶价值千金,哪想到她说砸就给砸了。
王敬邑脸上的神色立即冷了下去,面容更为不悦,“叆叆,你连钧瓷花瓶都敢砸?”
“我……”王从叆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
当时她怒上心头,压根儿没注意到自己砸了什么东西,现在神智清醒过来,心中懊悔不已。
“走,跟我去祖父面前赔罪!”
“我不去!”
王从叆甩开王敬邑伸来的手,站在一堆碎瓷片中间,脸色分外难看。
“不去也得去!”
王敬邑看了王敬琛一眼,王敬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王从叆先礼后兵,“叆叆,得罪了。”
“二哥……”
话未说完,王敬琛便点住了王从叆的穴道,再唤香雾进来,扶着王从叆往王衡章的院子走去。
除了王从叆自己的人,没人知道她今日因何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让人感到诧异的是,王衡章并未重重责罚王从叆,只是让她回去反省,往后莫要再有此举动。
王敬邑皱了皱眉,见祖父都不计较,便让人送王从叆回房。
房里的人接二连三的出去,唯有王敬邑还站在房内,看向屏风后那描摹碑文的老人,抿紧了嘴角,“祖父,您今日不出府么?”
王衡章恍若未闻,仍然继续提笔描摹,一炷香后,他放下毛笔,双手背负身后,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王衡章是琅琊王氏的当家家主,虽已年迈,但腰板硬朗,目光矍铄,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王敬邑身上,端起旁边冷掉的茶盏,嗤笑着问:“你可知从叆今日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
王敬邑不解的摇了摇头。
“她在寻找从幼的下落。”
整个王家都是王衡章的,每个院落也有他的人,王从叆做了什么他都知道,不过看在她是他的亲孙女份儿上,不予计较罢了。
“从幼?”王敬邑立即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问:“祖父,您不是把从幼送出京城了吗?”
从幼离京,从叆便是王家的嫡女,她为何要找寻从幼的下落?
王衡章放下茶盏,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送出京城?从幼是我们王家的女儿,为何要离开京城?”
“她的身份……”
“敬邑,咱们琅琊王氏若真的注重血脉身份,那从叆还配当这个王家嫡女么?”
“祖父……”
王衡章抬起手,打断了王敬邑想说的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从幼就在京城,我把她寄养在一户友人家里。只要从小本本分分,从幼就不会回来与她争夺嫡女之位。”
王敬邑脸色一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祖父,从叆眼里从来都容不下沙子,您觉得她会容忍从幼留在京城吗?”
王衡章再次嗤笑,不以为然地开口:“她只是我们王家的一个女儿,有什么资格谈容不容忍?王家以才为先,这么多年她连谢家小姐都争不过,还想争什么?”
“从叆心高气傲,其实她和谢家小姐平分秋色,并不是……”
“敬邑,别忘了,如今京城风起云涌,才高八斗之辈非谢家一人。你是如何败在沈清辕手里的,你不记得了么?”
王衡章的话让王敬邑感到难堪,咬着牙点了点头,“孙儿都记得。”
“既然记得,为何还要把目光放在谢家身上?陈郡谢氏不过寻常,往后咱们琅琊王氏真正要对的,是那备受圣上关注的沈家!”
此话像是在提点王敬邑一样,让他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多谢祖父教导,孙儿明白了。”
王衡章侧目一笑,端着茶盏坐在紫檀木椅上,平静地开口:“如果从叆的心胸依旧如此狭隘,那便挑个时候把从幼接回来吧。”
“接……接回来?”
“有何不可?”
王敬邑赶忙摇头,“此事由祖父做主,孙儿并无意见。”
王衡章对他摆了摆手,王敬邑便行了个礼准备退下,刚走到门口,他又转身问道:“祖父,可否告知孙儿从幼居住之处,孙儿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