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在房檐和窗框上,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扰人。
云倾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起那日与岑明月遭遇的情景,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身侧的蔺菱昭已然入睡,却被她惊坐而起的动作吵醒,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向她。
“幼幼,你怎么不睡觉?”
远处的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映下一片光影,小姑娘略感尴尬地笑了笑,“雨声太大,睡不着。”
蔺菱昭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她对面,睡眼朦胧的盯着她看,“那要不我陪你玩翻花绳吧。”
云倾摇了摇头,半刻钟后——
蔺菱昭与云倾面对面翻花绳,两人手指灵巧,十指翻飞,穿撑勾绕,你挑一回,我挑一回,很快就翻出了一个花样。
过了子时,蔺菱昭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她胡乱的把线绳团在了一起,轻轻抛到地上,双手搭在云倾的肩膀上。
“幼幼,睡觉吧。”
云倾见她困得不行,点了点头,和她并肩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杨娇娇陪沈老夫人用过早膳,便借着给沈李氏送燕窝的名头,顺利的进入玲珑院。
此时沈德明和沈清辕已经去上朝了,她送完了燕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鬼鬼祟祟的进了书房。
杨娇娇拿出藏在袖子里的信笺,眉眼愈发沉了下去。
沈清辕与她虽是未婚夫妻,对她却不够亲密,甚至一直在提防着她,这让她心里极度不悦。
可是她不想害了沈清辕,又想给他一个教训,极度的矛盾与复杂让她迟迟没有动作。
九月的阳光透过雕木花窗,温暖和煦,书房里很安静,一排排书架拢在阳光里,她似乎能想象出沈清辕在这里看书写字的场景。
她走到黄梨木桌旁,手指细细地拂过上面的纹路,目光掠过书架上整整齐齐的书册,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
转过身,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那最后一排的书架上面,那个锦盒的位置没有变动,依旧吸引着她想要打开。
上回要不是沈清辕突然回来,或许她已经打开锦盒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这一次,沈清辕进宫上朝,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她想,她有足够的时间把那锦盒拿下来,看一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杨娇娇做贼心虚地趴在窗前往外看,见院里没有奴仆走动,便把书房的窗子给关上了。
她搬了一把椅子,黄梨木的圈椅有些重,她很是小心地不让椅子腿蹭到其他地方发出声音,直到搬到那书架前面,这才将圈椅放下。
杨娇娇踩在圈椅上面,手臂一伸,终于拿到了那个锦盒。
她抱着锦盒从椅子上下来,快步走到桌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
这锦盒被放在那么高的位置,里面的东西对沈清辕来说定然十分重要。
她低头一看,见锦盒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枚平安符,一个香囊。
平安符是德心寺的,前几日她刚过去过德心寺,求来的平安符和眼前的这个一模一样。她不会看错,可这枚平安符是谁送给大公子的呢?
看这符的颜色,应该不是最近求来的。沈清辕不是一向不戴这种东西吗?怎么会如此珍视这枚平安符?
杨娇娇心里难受的放下那枚平安符,又拿起旁边的香囊。
墨色的香囊上绣了一轮圆月,月亮下面有浅黄色的小点和棕色的长条。杨娇娇辨认了半天,以为这上面绣的是一棵榉树,却不知那是蟾宫折桂。
这么丑的香囊是她第一次见到,绣工惨不忍睹,针脚也都露了出来,显然绣这香囊的人不善女红。
绣香囊的主人是谁?肯定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不然一般人家的千金哪能做出这样的绣活?
沈清辕会收下那么难看的香囊,怕不是对那女子极为重视!
杨娇娇冲冠眦裂,黑着脸磨了磨牙。
送香囊与送平安符的女子可是同一人?那人究竟是谁?莫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云倾?
杨娇娇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定是如此!
云倾去过德心寺求平安符,她的绣工也粗枝大叶,所以这些东西一定是云倾送的!
她天生貌美,娇艳如花,平日里最得府里人的喜爱,她和沈清辕日日相见,同住一院,沈清辕又如何能不动心?
只是他们的身份难免会被人诟病,所以沈清辕藏起了这两样宝贝,是把人藏在了心里,有情难言。
杨娇娇捏紧了手里的香囊,恨不得现在就拿剪子把这难看的香囊剪成碎片,再丢进炭盆里一把火烧掉!
可如果她这样做的话,保不准会被沈清辕发现。
杨娇娇恶狠狠地盯着那两样东西,许久,她把东西放了回去,盖上盖子,站在椅子上把锦盒放回了原处。
她用手帕擦掉椅子上的鞋印,将椅子搬回原位,从袖中取出那封信笺,在最右侧的那排书架上取下一本杂谈,将信笺夹在了里面。
她把书放回书架,眼里怒火燃炙,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那本书,然后打开书房大门,大步离开。
没想到,沈清辕竟然有了喜欢的人!那人如果是别家的千金小姐,或许杨娇娇都能忍了,可她不能忍受那人是沈清辕的亲堂妹!既然沈清辕负了她,那她就要整个沈府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杨娇娇一走,玲珑院里更为安静。
半柱香后,沈清辕慢悠悠地走到书房门口,扬起下巴,嘴角冷勾。
“来喜。”
声落,书房里有人拉开了门,来喜恭敬地低下头,对沈清辕拱起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