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脑子!真是古板!
听流影说完,凌心抱着双臂哼唧了两声,“那我找清宴喝美酒去了,你可别后悔!”
说罢,他大步徜徉而去,而流影认真地守在重紫殿门口,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
重紫殿内,小姑娘站在外间,脚步停下,不肯往里面走了。
她生怕里面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脸警惕地问:“蔺哥哥,你要给我的还礼呢?”
“内室。”
蔺初阳那精致优美的下巴往前一挑,示意她走到百花同春的十二扇屏风后面去看,可云倾却摇了摇头,反身想要去拉殿门,但被男人闪身拦住。
她的手碰到他腰间,脸颊一红,立即收了回去。
“蔺哥哥,你……”
“进去瞧瞧,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倾唔了一声,两只手垂落身侧,紧张兮兮地迈开脚步,绕过屏风,瞧见屏风后面的紫檀木长桌上摆着一床古琴。
她仔细看了看,见那琴身通体黑色,纯鹿角灰胎,错综层叠断纹,犹如水波之状,在阳光泛着隐隐暗红色的光芒。
这琴……
“是玉玲珑?”
云倾惊讶极了,忍不住脱口而出,没瞧见蔺初阳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清光。
“玉妹妹认得此琴?”
“这是自然!”重见此琴,云倾太过激动,想也没想便道:“这是我在南凉……”
话一出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蔺初阳含笑看着她,慢悠悠地问:“玉妹妹怎么不说了?”
见他追问,小姑娘抿了抿唇,眼底浮起一丝懊恼,瓮声瓮气地说:“我在南凉跟师傅学医时,有幸曾见过此琴一面。”
“哦?”蔺初阳的尾音微微上扬,“这么说,你见过南凉的公主云倾?”
“没,没见过……”小姑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她总觉得,自己会在蔺哥哥那清淡却有穿透力的目光下变得无所遁形。
“既然没见过,又怎知这是玉玲珑?据我所知,这是南凉公主云倾的琴,南凉国灭那一日,这把琴也跟着遗失了。”
“是……是吗?”云倾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一声,“这我不知道,我只是有幸见过一次,蔺哥哥,这就是你送我的还礼吗?”
小姑娘怕他追问得太深没法回答,连忙转移了话题,同时在心里疑惑,遗失了好几年的玉玲珑,怎么会在蔺哥哥的手里呢?
蔺初阳轻轻地嗯了一声,缓慢地说:“那把琴过于陈旧,论起音色,不如玉玲珑绝妙,这床琴机缘巧合下被我寻了来,你若用得衬手,便换这床玉玲珑吧。”
“可这琴名贵,我……”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幼幼,莫不是你更喜欢那床琴下的这行小字,舍不得换?你若是舍不得,我可以再为你提笔刻上一行。”
音落,小姑娘满脸错愕,踟躇不已。
“蔺哥哥,那行字是……是你刻上去的?”
蔺初阳笑而不语,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琴椅上,试弹着这张玉玲珑。
谷雨后来花更浓,前时已见玉玲珑。客来更说姚黄发,只在街西相第东。
遗失了四年的古琴失而复得,小姑娘将欣喜藏在眼底,徐徐地挑动了几个音儿,琴音苍韵松古,温劲而雄。
“幼幼,喜欢这份回礼吗?”
不知何时,蔺初阳半弯下腰,站在小姑娘身后,温热的气息在她脸颊上浮动,惹得小姑娘颊上浮起一抹飞红。
“喜欢。”云倾低下头,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摩挲,小声地又补了一句,“谢谢蔺哥哥。”
不管他是如何得到这床琴的,既然他把玉玲珑送给了她,她便应该说一声谢谢。
蔺初阳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侧颜,眸光落在那张娇嫩的脸颊上,薄唇略弯了弯,“这声道谢,有些敷衍。”
“那应该怎么……”小姑娘边说话边转头,粉唇擦过他的嘴角,水亮亮的眸子立即瞪大,掩着唇往后退了退。
“嗯,这倒是个道谢好法子。”
蔺初阳伸出双手,捧着那小小巧巧的脸蛋,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语气一柔,“下次,莫要让我再教你了。”
一刻钟后,小姑娘抱着琴离开皇宫,一路上,她都在用手帕擦拭自己的唇瓣,等到了沈府,那微肿的唇瓣被她擦拭得殷红,再擦下去就要破皮了。
云倾终于停了手,冷哼了哼,大步走进府里。
原来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风光霁月,背地里依旧改变不了登徒子的本性!明明说好以后会事先过问她的意见,结果他竟大言不惭的说——“是会过问,但不见得就会采纳。”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仗着自己是天圣的皇子便对她为所欲为,若非她人小力气小,这会儿非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三日后,沈姝晴回门,李洵准备了许多回门礼,每一样都让三夫人分外满意。
中午,沈姝晴又去见了沈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后,发现云倾还未到家,不禁问道:“祖母,玉妹妹这些天回来得都这么晚吗?”
沈老夫人精神烁烁,笑着点头,“谢家女学里来了位女夫子,玉丫头说很喜欢她,还想接人家到府上来做客,但是被那位女夫子拒绝了。不过那位女夫子很有才情,让玉丫头多跟她学学总是好的。”
沈姝晴也觉得没错,还想着抽空要拜见一下那位女夫子。这时,云倾从外面回来,一溜烟儿跑进了雁安堂,站在沈姝晴面前气喘吁吁。
沈姝晴瞧着她被汗湿的头发,忍俊不禁地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轻斥了句,“怎这般不顾女儿家的姿态?你跟夫子学礼仪的时候都学到哪里去了?亏得是在自家府里,不然被外人瞧见,岂不是要说我们沈家的小姐这般不知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