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围场内外的侍卫们举起了火把,照着那片黑漆漆的山林,仿佛白昼般明亮。
这时,林子那边传来一阵不小的轰动。云倾和蔺菱昭抬眼看去,原来是他们牵着马从里面出来了。
蔺菱昭赶紧拉着云倾跑了过去,却见蔺初阳牵着的马背之上驮着一只花斑老虎!
小姑娘瞬间瞪圆了眼睛,又看到贺云时和容子谢脸上挂着一抹勉强的笑容。
蔺初阳牵着马走得不快,如同他平时一样步履沉稳,信步闲庭。众人围了上去,这才发现,从蔺初阳身后走过的路上留下了一串斑驳的血迹。
除了蔺初阳,其他几人也受了伤,蔺初繁已然昏厥,趴在容子谢的马上,等太医拎着药箱前来,侍卫已经将蔺初繁放在了架子上。
蔺初阳这组猎到了一只罕见的花斑老虎,这在众人之中引起了极大的热议,他们纷纷赞佩起这组人的厉害之处,不用内侍计算数量,光凭这只花斑老虎,他们也知最后的胜者是谁了。
太医上前,要为蔺初阳包扎,却被他抬手阻止。
昭明帝站在帐篷前,看着蔺初阳一步步走来。
“父皇。”
蔺初阳拱手行礼,脸色略有些苍白,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昭明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饶有兴致地开口:“朕记得,你以前可不是那么争强好胜的人。”
蔺初阳微微一笑,放下手,眉心微拧,“儿臣一直都不喜欢争强好胜。”
“那这只花斑老虎……”
“三哥招惹了它,为了把三哥从虎口里救出,我们也只能将它当成猎物。”
所以,怪不得他们猎到了这只老虎,是它自己撞上来的。
昭明帝挑了挑眉,让他先去包扎伤口。随后,内侍统计了几个队伍这几日的猎物数量,依次排名。
夺得第一的是蔺初阳的队伍,其中猎到最多猎物的,是贺云时。
蔺初阳抬步准备去自己的帐篷,却见蔺菱昭拉着云倾急切地走了过来。
容子谢和贺云时已经回帐子清理伤口去了,蔺菱昭看着他袖口滴下来的血迹,语带哭腔,“九哥,你的伤严不严重?伤口疼不疼?”
“不……嗯,有点疼。”
蔺初阳面不改色,本来想说不疼的,但在看到旁边的小姑娘似乎一点也不紧张,便改了话音儿。
蔺菱昭明显比云倾要关心多了,急忙上来就要检查他的伤势,但这里人多,蔺初阳拦住了她。
凌心这时候走了过来,双手扶住了蔺初阳,很是恭敬,“主子,我扶您回去上药。”
蔺初阳颔首,迈开腿,往自己的帐篷那边走,蔺菱昭便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云倾是被蔺菱昭拉过来的,两人站在帐篷外面,并没有进去。
场上其他世家贵女和公子也有想过来看情况的,但是看到五公主都被拦在了帐篷外面,他们也就没靠得太近。
帐篷内,蔺初阳坐在榆木凉榻上,褪下外袍,右肩露出一道不浅的抓伤。
凌心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把药膏拿了过来。
帐篷外面,蔺菱昭很不放心地往里探头,大壮守在外面,不让她现在进去。
过了会儿,凌心走了出来,对云倾行了一礼,“玉小姐,主子受的伤有些严重,还请您亲自给他看看。”
云倾愣愣地点头,跟在凌心身后,看到蔺初阳坐在那里,伤口还在流血。
云倾赶紧让凌心去拿药箱,发现桌上放了一瓶药膏,便打开来闻了闻。
“为什么没涂药?”云倾不解地看着他。
蔺初阳皱了下眉,冷淡地吐出两个字,“难闻。”
云倾撇了撇嘴,矫情!
等凌心拿了药箱,她立即给蔺初阳清理伤口,上药止血。
她用了别的药,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扎好伤口。
蔺初阳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看她轻抿着唇角,不由得想起那只没有射中的兔子,还真是跟她一样,一样的呆。
包扎好伤口后,云倾便去木盆里净了手,回身对上他的目光,微讶地张开小嘴,“蔺哥哥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的目光真是奇怪,奇怪到她不知应该怎么形容。
蔺初阳淡淡一笑,并未回答,想到帐篷外面还有许多人,便让她先出去了。
云倾一出去,蔺菱昭便迎了过来,跟她询问九哥的情况。
云倾按实说了,然后跟蔺菱昭回了帐篷。
为了庆祝春蒐成功结束,晚上,昭明帝就在帐篷后面的空地上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所有人到场,还有歌舞助兴。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掌灯之时,宴会也就开始了。
受伤之人不能喝酒,蔺菱昭絮絮叨叨的,不让蔺初阳碰酒,否则会对伤口痊愈不利,蔺初阳无奈扶额,感觉自己一受伤,蔺菱昭的话就会变得特别多。
众人之中,伤势最重的人是蔺初繁,他的手臂和腿都骨折了,身上还有几道严重的抓伤,躺在帐篷里由太医照料。
昭明帝和德妃坐在台上的朱漆翘头案后,下面是这几日参与春蒐的各家世族子弟,再后面则是各家贵女千金们。
云倾与蔺菱昭坐在一桌,今晚参加宴会的人颇多,前面人头攒动,挡住了正在跳舞的舞女。
云倾往前看了看,发现自己看不到什么,索性就专心听曲了。
过了一会儿,蔺菱昭发现身旁的小姑娘有些心不在焉,便转头看向她。
“幼幼,你怎么不吃?待会儿那藕粉粥便要凉了。”
“我不大饿,现在也不怎么想吃东西。”
蔺菱昭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没看到小姑娘的嘴角抽了一抽。
“不饿也多少吃点儿,明儿个一早我们便启程回京了。”
不远处有几个火架子,上面架着这几日打来的猎物,云倾往那边瞥了一眼,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