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盏茶后,女学里的千金闺秀们全都放下了毛笔,铺平摊在翘头案上的纸张,默读了一遍自己写的诗词。
云倾最后写完,看着沈姝绫把纸交到了夫子面前,她低下头,又在诗句末尾添了一笔。
沈姝绫见她交诗的动作慢吞吞的,路过她身边时,讥讽了一句,“玉妹妹要是写不出来就别逞强,反正夫子也没说会有什么惩罚。”
云倾低头不语,旁边的叶茹秋眸光一冷,正要起身,却被云倾按住了。
“秋姐,我写好了,要帮你一起交上去吗?”
叶茹秋不善诗词,随手将自己的纸揉搓成了一团丢在地上,对云倾的语气倒是很温柔,“玉妹妹去交吧,我没有写出来。”
云倾点头起身,路过沈姝绫身边时,不经意被沈姝绫撞了一下,她没有说话,交完诗便回到位置上乖巧的坐着。
曲夫子继续教课,课上,沈姝绫动来动去,好像身上痒得不行,曲夫子看了她一眼,不悦地沉下的脸色。
“绫小姐,椅子上有什么吗?”
曲夫子的目光落在沈姝绫身上,以至于所有人都朝沈姝绫看去,这让沈姝绫倍感难堪,咬着唇低下头。
“椅子上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身体不大舒服。”
她怕招人笑话,便不敢说自己身上很痒,可她咬牙忍了一会儿,便开始挠了起来。
“绫小姐?”旁边的千金看她要把手臂挠下了一层皮,神色惊骇,止住了她的动作,“你是不是受风了?要不给你叫个大夫来吧。”
沈姝绫全身上下痒到快要哭了,她也不知道身上为何会这样痒,只是刚刚故意撞了玉妹妹一下,难不成是玉妹妹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曲夫子不想让沈姝绫扰乱课堂,便把她赶了出去,沈姝绫脸色难看,手臂上血痕凛凛,纵横交错。
叶茹秋坐在云倾身侧,淡漠地从沈姝绫身上收回了目光。
“玉妹妹,是你给绫小姐下了药吧。”
云倾回头,笑弯起眉眼,一点儿都没有被人发现后的心虚。
“还是秋姐聪明,这都让你发现了。”
叶茹秋好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掸掉她衣袖上的粉末,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下次出手,别做得那么明显。”
云倾拱了拱手,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谨遵秋姐之命!”
放了学,云倾跟叶茹秋一道儿往外走,叶茹秋的目光始终落在云倾那漂漂亮亮的小脸上,看得云倾心里一紧。
“秋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听说你和九殿下关系匪浅,昨日还送了他一个荷包。”
云倾嘴角抽了抽,无奈扶额,这事儿怎么还闹得人尽皆知了?
早知道她一定要私下里偷偷的送给他!
“秋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九殿下让我缝一个荷包给他的。九殿下对我那么好,我也不能拒绝是不是?”
叶茹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临上马车,叶茹秋忽然问道:“玉妹妹,你是不是认识符祭酒家的那位公子符乐?”
小姑娘点了下头,“见过几次面,不大熟,但能说得上话。”
“那你可知他平时最爱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云倾瘪嘴,“秋姐,你要找他吗?直接去符祭酒府上,应该就能找到人了。”
叶茹秋嗯了一声,然后进了马车里。
小姑娘感到奇怪的进了自家马车,不知秋姐为何打听起符祭酒家的公子,但也没有多问。
回了沈府,沈姝绫已经把疑似小姑娘给她下药的事情跟沈老夫人说了,梁大夫给沈姝绫把了脉,发现这种药果然只有小姑娘手里才有。
云倾被叫到了雁安堂,不等沈老夫人开口询问,便主动承认,“祖母,是我给绫姐姐下药的。”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看向她的眼里带了几分不认同,“玉丫头,你为何要这样做?”
云倾嘟了嘟嘴,有些郁闷地说:“在课堂上,绫姐姐嘲讽我不能写出诗句,进了书院还给我脸色看,她撞了我一下,我不高兴,所以就这样做了。”
听了云倾的话,沈老夫人暗沉的脸色渐渐明朗了几分。
“这件事是绫姐儿做得不对,但是你也不该让绫姐儿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谁若是欺负你,你大可以回来告诉我,有我给你做主,又何必使这小奸小诈?”
云倾是第一次被沈老夫人如此教训,她低垂着头,始终不回话。
没一会儿,沈清辕回来了,也将今日之事听了个真切,他走进屋子,眸光冷冽地扫了沈姝绫一眼,吓得沈姝绫浑身打了个寒颤。
“祖母。”
沈清辕躬身行礼,坐在一旁后,沉声开口:“此事我已经知道了,绫妹妹身为姐姐,不爱护妹妹就罢了,怎么能当堂出言讽刺?夫子定然教过孝悌廉耻 ,若非绫妹妹先做错了事,玉妹妹又怎会对你下手?”
这话说得不错,此事的由头就是因沈姝绫而起,可是她被云倾下了药,就觉得云倾应该受她欺负才是对的。
“大哥,但玉妹妹是故意给我下药,让我当众出丑的。”
沈姝绫眼眶红红,很不服气。
沈清辕漫不经心地睇了她一眼,“所以你就告到祖母这里来,想让她老人家给你处置玉妹妹?”
沈姝绫抿着唇不答话,但显然她就是这个意思。
云倾瘪了瘪嘴,站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说:“此事是我做的不光彩,也是我不对,绫姐姐,你原谅我吧。”
小姑娘主动承认错误,不仅让沈姝绫觉得惊讶,就连沈清辕都没想到她会主动开这个口。
可随后,小姑娘想了想,又歪头弯了弯唇道:“但是你先在课堂上嘲讽于我,所以是你不对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