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徐徐,一抹白色身影信步而来,他走得很慢,负手立于门外,目光沉沉,黑眸深邃不辩情绪。
沈清宴转过头,立马朝他笑了一声,“大哥,你来多久了?”
清冷的月光落在那袭翩翩白衣上,更显得他的身材清俊挺拔。
“有一会儿了。”
沈清辕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立即瞧见他丢在雪地里的包袱,眸子轻眯,冷笑了笑。
沈清宴飞快地跑过去,把包袱捡起来抱在怀里,尴尬一笑,“大哥,你别误会,我不去考武举了。”
“哦?为何又不去了?”
沈清辕眉头一挑,嘴角勾起的笑容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没有为什么,说不去就是不去了,我现在回去睡觉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沈清宴抱住包袱转身,还未走进屋子,就听沈清辕在他身后说道:“今夜不走,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沈清宴身子一僵,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
须臾,他转过身来,干笑了两声,对上沈清辕的目光,“大哥,我没说要走,再说我若是走了,以后谁来照顾祖母?玉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
云倾在旁无端被提起,她嘴角一抽,略显尴尬的低下了头。
沈清辕笑而不语,抬步离开了院门口。
云倾跟沈清宴挥手,笑着说道:“宴哥哥,那我也回去了,今夜你好好休息,明儿个我还要去书院上课呢。”
两人都走了,小院又孤零零地仅剩下他一人,沈清宴放下包袱,走到墙角,站在雪人前面。
他静默地看了半晌,蹲下身,歪着头去看那雪人脸上的红辣椒。
红辣椒半弯,嵌挂在雪人脸上,宛若一抹上扬的微笑。
春叶拿了厨房刚做好的点心往这边走,正巧碰上要回玲珑院的云倾,云倾朝春叶招招手,“春叶姐姐,宴哥哥说他要睡觉了,这碟点心咱们拿回去自己吃吧。”
春叶点了点头,跟在云倾后面回了玲珑院。
不一会儿,来福也拎了一壶热水回来,他给沈清宴倒了一杯热茶,笑呵呵地递了上去。
“少爷,请喝茶。”
沈清宴吊儿郎当的坐在躺椅上,斜睨了来福一眼,端过茶杯,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翌日清早,云倾早早起床去雁安堂给沈老夫人请安,出了雁安堂,她先坐在马车里等沈姝颜。
过了年天气反而越来越冷,小姑娘今日披了件杏黄色绣蔷薇花的斗篷,马车上生着炭盆,里面是上好的红萝炭,暖窠子里还有一壶泡好的花茶。
云倾给自己倒了一杯,光是用手捧着,就觉得身上暖了起来。因为沈姝颜迟迟没来,云倾便慢慢的把一杯茶喝光,这才觉得从里到外暖透了。
等沈姝颜从府里出来,钻进马车里,带来一股嗖嗖的凉风。
云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然后朝沈姝颜笑道:“颜姐姐,咱们休息了这么久,今日第一天去上课,曲夫子会不会考我们《诗经》呀?”
沈姝颜很用功读书,但还是记不住几句诗词,听云倾这么说,她神色一慌,“不会吧?年前曲夫子留的作业我还都没背呢,如果今日抽查到我……”
由于天气寒冷,沈姝颜再在外面旁听免不得要受冻生病,曲夫子有些心软,便让她到沈姝晴原来的位置上听课。
“别怕别怕,我就是随口说说。”
云倾也给她倒了一杯花茶,然后吩咐马车往谢家书院的方向驶去。
京中传了多日的流言终于在这一日平息了下来,大理寺也结了案,放出符乐公子为人清白,并未做出过私买春闱考题勾当的消息。
消息传回贺府,元飞白气得摔了筷子。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也是他们读书之耻!
贺云时坐在位置上用饭,闭口不言。
他神色冷凝,看不出喜怒,却见元飞白神情激愤,指着门口大骂了几句。
“贺兄,大理寺怎能如此断案?符祭酒是不是收买了大理寺卿?”
贺云时放下筷子,又喝了一杯热茶,然后才说:“大理寺卿荀政光明磊落,公正无私,此人乃圣上钦点,不会被符祭酒收买。”
“那大理寺怎会向着符家?还为符乐公子正了名?”
贺云时眸光幽幽,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低声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什么?”元飞白不明所以,眉头紧拧。
“符乐是九殿下的表兄,若是九殿下从一开始就站在符家那头……”
那他们岂不是被人耍了?
元飞白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九殿下光风霁月,风姿清举,当真会做出此事卑鄙之事?我不相信。九殿下说了会还我等读书之人一个公道,我相信他!”
贺云时微低下头,指尖摩挲着茶杯四周,不再讲话。
须臾,外面有人来报,九殿下已经到了贺府门外,现下正在往花厅这边来。
贺云时立即站起身,收敛起心绪,抬步走了出去。
元飞白跟在后面,到了月洞门前,瞧见了蔺初阳那风流华贵的身影。
“殿下。”
两人一同行礼,蔺初阳抬了抬手,与他们一起走进花厅,脱下身上的墨色大氅,站在小火炉旁暖了一会儿手,才淡淡开口:“大理寺的定论是我下的命令。”
“殿下为何……”
元飞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云时打断,“殿下此举,是想帮符乐洗脱罪名,还是想引他上钩,好从中取证?”
蔺初阳偏过头,看了贺云时一眼,嘴角轻勾了勾。
“不愧是父皇看中的鸿胪寺少卿,看来我今日,并未来错地方。”
元飞白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殿下此话,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