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里坐着的贵女更多,谁能想到会有一匹疯马突然闯入马场之中?
眼看着那匹马越来越近,贵女们起身慌不择路,好在骑马的少年骑术娴熟,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勒紧了缰绳,强迫马儿停了下来。
少年俯身,趴在马背上,用手掌轻轻摸了摸马儿的头部,很快,那匹马不再狂躁不安,逐渐安静了下来。
少年直腰起身,满怀愧疚地对诸家贵女道歉,视线一转,登时愣住了。
云倾就坐在面前,马儿失控的时候,险些抬蹄踩着她的脑袋过去,阵风掀掉了她头上的帷帽,小姑娘这会儿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浓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夜晚璀璨闪烁的星子。
她浑身僵硬,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闻人准一时失神,只觉得那双犹如漫天星河洒落的双眼是他此生见过最美好的东西。
云倾用手指拂去眼角的泪珠,若非沈姝晴在旁拉着她,恐怕这会儿已经腿软得坐到地上去了。
闻人准从马背上跳下,走到云倾面前,喉结滚动。
“这位小姐,方才惊了马,可有伤到你?”
叶茹秋快步走了过来,不悦地侧目睇了闻人准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云倾身上,替她捡起了帷帽,送到她手中。
“玉妹妹,你可有哪里被伤着?”
叶茹秋的话令云倾回了神,她摇摇头,重新戴上帷帽,回想起当时情景,依旧心有余悸。
闻人准抿起唇,低声又道:“实在对不住,这匹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忽然就发起疯来,为了制服它,我被它带进马场,惊扰到了这位小姐,真是抱歉。”
闻人准乃六品国子监司业,今年十六,亦是少年奇才。他与谢家私交甚好,受邀看管今日场上的这些马匹,正当他给马儿喂草料的时候,这匹马突然长嘶一声,撒开四蹄便狂奔了起来。
这匹马素来温和,极少有这种反常的行为,闻人准很是不解,寻思找个马丞前来查看一番。
云倾虽然吓坏了,可人家都已经道歉了,她自然不能责怪人家的不是,况且若非是闻人准拉住了缰绳,那匹马兴许会从她的脑袋上踏过去。
她摇了摇头,音调软糯,“我没事,公子不必挂怀。”
叶茹秋眸光一冷,神色凌厉,指着那匹马道:“这是我要与六公主比试时所骑的马吧?”
闻人准脸上的神色略显尴尬。
“幸亏叶小姐还未骑于马上,我这就让人给叶小姐换一匹骏马。”
待闻人准牵马离开,叶茹秋浑身的气息也变得幽冷起来。
沈姝晴下意识察觉到几分异样,压低了声音,“叶姐姐,莫非是那匹马有什么问题?”
叶茹秋嘴角一抿,兀自冷笑了一下。
看台前方,蔺菱心瞧着那匹马被制服了,脸色沉了沉,轻轻一哼:“这位叶家小姐还真是走运!”
蔺菱昭满脸错愕,瞪着她问,“六妹,是你在那匹马上动了手脚?”
她就说,好端端的马匹怎么会突然发疯,这其中必有异常!
蔺菱心脸色一变,心虚地低下头,“五姐姐想多了,我再不济也是皇室公主,怎么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
蔺初阳缓缓收回视线,看向蔺菱心,语气肯定:“叶小姐是你今日最大的敌手,敢在马匹上做文章,这样的手段,是谁教你的?”
蔺菱心不敢欺瞒蔺初阳,她扭开头,脚尖踢着草根,脸上带了几分别扭。
“没人教我,而且我只是给那匹马下了点药而已,都说叶家小姐英姿飒爽,我不服,谁成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论骑射,蔺菱心自认不输京中任何贵女,可当她得知叶茹秋拥有一手精湛的骑射之术后,心中便妒忌不平。给骏马下药也不是她的主意,她只是没有出声阻止罢了。
蔺初阳神色清淡,眸光浅然,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样的事情,没有下回。”
蔺菱心以为蔺初阳指的是马匹失控这件事情,不以为然地应了,却还是一脸忿然,“这不是没伤着人么?那个闻人准倒是有几分本事,马都失控了他还敢上去安抚,若我赢了叶茹秋,我要……”
话还未完,蔺菱心扭头一看,蔺初阳竟已策马离开。
蔺菱心委屈又不满地瘪起嘴巴,牵着马走去马场。
蔺菱昭扫到了云倾所在的帷帐,径自往那边走去。
蔺初阳是离开场地了,可凌心还留在这里,他提着竹篮缓步往这边走,云倾微微一怔,心想凌心哥哥难道是冲她来的?
蔺菱昭跟帷帐里的人打了招呼,坐在云倾身边,眨了眨眼,低声说道:“幼幼,还好你没事,刚才我的魂儿都快被你吓没了。你看凌心过来了,他手里的竹篮肯定是要给你的。”
云倾扯了扯唇没说话,片刻后,凌心在帐外停下。
女儿家的帷帐,凌心不好直接走进去,便在帐外招招手,朝云倾笑得阳光灿烂。
“玉小姐,您能过来接一下吗?”
云倾嘴角一抽,这怎么还真让五公主给说中了。
她站起身,感觉被四周众多贵女的眸光给刺成了筛子。
凌心咧嘴一笑,待她上前,把手中的竹篮递给她。
云倾下意识地接过,掀开纱布一看,竟然是满筐殷红的樱桃!
一粒粒樱桃圆滚滚地躺在篮子里,凌心隔着帷帽看不到她的面容,却知道她不会拒绝这份礼物。
“这是……凌心哥哥亲自摘的吗?”
小姑娘话里有话,凌心笑得一脸奸诈,“可不是我亲手摘得么,你瞧瞧我这手,都染上色儿了。京城里的樱桃不够甜,我还特意跑到城外去,您先拿着尝尝味道,若是喜欢,我再亲自给你摘些。”
凌心这话说完,当场便有贵女在周围议论纷纷。
莫不是九殿下身旁这位随侍看上沈家的玉小姐了?不然为何会不辞辛苦的摘樱桃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