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李洵,不但是户部侍郎的嫡子,更是李清滢的亲生兄长。
他在朝中任翰林院侍诏,虽然职位不高,但很得昭明帝的器重,幼年时他曾跟人学过拳脚,因此骑射功夫不错,昭明帝也有意把他调到御前,今日正好是给了他一个展示的机会。
可这场围猎的结果却很难分出胜负,因为叶茹秋与蔺初琰共同猎到了一头梅花鹿,而李洵则是单独猎到了一头野猪。虽说梅花鹿稀有,但野猪难驯,况且李洵还是单凭一己之力猎到的,所以这头筹是谁,确实难以抉择。
李洵穿着一件深蓝色领边竹叶暗纹直裰,腰系一条同色麻花结丝绦,眉目舒朗,丰采高雅。他坐在叶茹秋对面,彬彬有礼的朝她颔首浅笑,叶茹秋面色不改,视若无睹的移开了目光。
坐在李洵身侧的,是太尉次子祝扬郁,他随兄长前来参加围猎,却没和自家人坐在一起,反倒挤在李洵身边。
他朝李洵笑了下,手臂搭在李洵的肩膀上,意味深长地开口:“李兄,人家叶小姐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对人冷淡些也是正常的,大家都在谈论六殿下属意叶小姐,你说如果今日的头筹是六殿下,六殿下会不会请求圣上赐婚?”
想要巴结叶将军府的人不少,想要与叶家结亲的人更多,叶茹秋是将军府嫡女,还有军功在身,在今日无疑会备受关注。
李洵转头,看了祝扬郁一眼,随后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答着:“这是六殿下的事情,他人不好多加非议,祝兄,静待圣上如何判定便是。”
祝扬郁努了努嘴,觉得此人甚是无趣,也就挪开了位置,不再与他说话了。
蔺初琰今日此举早已传到了昭明帝耳中,他当众承认自己喜欢叶茹秋,昭明帝便不由得多看了叶茹秋几眼,暗自对这位叶家小姐留了心。
不多时,昭明帝便宣布了前三的名字。
头筹是李洵,第二名是叶茹秋与蔺初琰,而第三名则是三皇子蔺初繁。
昭明帝放下那张红纸,饱含威严的目光落在李洵身上,淡淡笑道:“按照先前所说,李洵,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赏赐,你想要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李洵起身行礼,望了一眼叶茹秋那边的方向,笑容温和,拱手说道:“谢圣上抬爱,只是微臣有些害羞,不好将心里话说出口。”
“哦?”昭明帝抬眼,语气微微上扬,好笑的看着他,“有话直说便是,有朕给你做主,不必害羞。”
李洵轻点了下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微臣有一心仪之人,已爱慕良久,今日借此机会,想请圣上赐婚。”
赐婚?一时间人人悄声议论起来,平日也没听说李洵心仪的女子是谁,怎么突然就要求圣上赐婚?莫非李洵心仪的女子也在围场之内?
昭明帝也有几分惊讶,却仍旧笑着问:“你心仪的女子是谁?朕该给你和哪位小姐赐婚?”
李洵站直了身体,视线移到那正襟危坐的女子身上,微微笑道:“沈府三房的嫡女,沈姝晴小姐。”
竟然是她?
场上的议论声逐渐变大,叶茹秋也露出一丝惊讶,侧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女子。
所以刚刚李洵一直往这里看,又朝这边微笑,实际上看的人是沈姝晴?
沈姝晴低下头,眼帘轻垂,脸上的神色意味不明。
昭明帝先是看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抚掌轻叹,“沈小姐娴静贤淑,又是贾国公的外孙女,与你李家倒是相配,朕很看好你们二人,但要问过沈小姐的意思,如若沈小姐不愿,那朕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了?”
昭明帝是一位贤明的君主,贾国公又为国征战几十年,想来也不愿意自个儿的宝贝外孙女被一道圣旨定了终身。
李洵点了点头,朝沈姝晴拱手作揖,平和地说:“不知晴小姐是否记得,幼时我常去沈府走动,也与清辕兄相处的来,那时小姐喜欢跟在我们身后,还唤过我一声洵哥哥。我心仪晴小姐多年,也知今日贸然求娶行为冒昧,但我对小姐真心真意,日月可鉴,如若小姐首肯,我自当立即上门提亲,不让你受丁点儿委屈!”
听着李洵的告白,沈姝晴缓缓抬头,脸上逐渐出现了几道变化。
昭明帝在上面听着,对李洵更是青睐有加,如此青年才俊为心中所爱,不惧四方闲言当众求娶,此等勇气为人敬佩。
李洵深深地注视着沈姝晴,急急又加了一句,“晴小姐放心,我无通房,更无侍妾,家中只缺一位正妻。”
一众贵女在旁听着,无不对沈姝晴投以羡慕的目光,得此深情如许,此生亦有何求啊。
不经意间,叶茹秋的眸光扫过蔺初琰那张讳莫如深的邪魅面庞,掩在袖子里的指尖一缩,藏起一块质地通透的羊脂白玉玉佩。
“沈小姐,你意下如何?”
昭明帝亲自发话,沈姝晴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欠身施礼,垂首说道:“回圣上,此等大事臣女不敢私自做主,只等问过家中长辈,再行定夺。”
昭明帝点了点头,听沈姝晴话里的意思,是能接受这道赐婚圣旨了。
李洵面露喜色,双手握了握拳,还没高兴太久,便有一道重喝在场上响起,“我反对!”
众人齐齐看去,见是卢泓铁青着脸色站起身来,与他相隔数十个身位的卢蘅差点气昏过去。
这个孽子,孽子!圣上都看好的婚事由得他出来搅局?卢家和沈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沈姝晴就算不嫁李洵,也不会嫁给他!
昭明帝眯起眼,看向那一脸愤怒的少年,威严的嗓音冷肃了几分。
“你为何反对?”
卢泓装作没看见父亲要他闭嘴的动作和眼神,仰起头,壮着胆子开口:“因为,我也喜欢沈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