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翠峰山别墅回来这一晚,陈叙白做了一个梦,关于鹿知瑶的梦。
他与鹿知瑶一起长大,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梦见她。
但以前从未像这个梦一样,以上帝视角看他与鹿知瑶。
也因为视角的不同,明明是现实发生过的事,他却能在每个熟悉的画面里发现不同来。
去年情人节。
鹿知瑶来高三年级找陈叙白,被他们年级的女生拦住,将准备好的信封和巧克力塞鹿知瑶怀里,让鹿知瑶帮忙转交给他。
鹿知瑶开口拒绝,女生们却根本不听,直接走了。
她看着怀里的东西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走向垃圾桶。
上帝视角看着陈叙白以为她要扔掉,虽然他清楚地记得鹿知瑶最后将这些东西交给了他。
鹿知瑶站在垃圾桶面前,从自己怀里将信封从怀里抽出来,手指用力得在信封表面留下了皱褶。
她几次将信封拿到了垃圾桶上方,却始终没有扔下。
最后她看着手中的东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人家的心意,鹿知瑶你又有什么资格将之丢弃。”
“别人至少还敢勇敢地将自己的心意告诉陈叙白知道,鹿知瑶,你呢?”
“你什么都不敢说。”
鹿知瑶明明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却响彻在上帝视角的陈叙白耳中。
陈叙白明白鹿知瑶话里的意思后,只震惊了一瞬,再一想,又觉得不那么震惊及难以相信。
毕竟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他知道鹿知瑶喜欢他之后,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又重新一一展开在他眼前。
高中每个冬日的早晨,陈叙白出自家门的时候,鹿知瑶都已经站在大门处等他。
看着他走近,脸上的笑像在冬日里绽开的冰花,纯白无瑕又漂亮。
但冰花没有鹿知瑶的温暖,驱散寒冷。
她会第一时间递给他一盒热牛奶。
“陈叙白,你今天又多睡了五分钟。再这样不等你了。”
明明是抱怨的话,语气里却只有软软的撒娇意味。
夏季的傍晚,学校里。
陈叙白经常因为要打球不去食堂吃饭,其他人都要请求班上同学帮忙打饭。
还基本都是剩到最后不用排队就能打到的残羹冷炙。
只有鹿知瑶给他打的饭菜永远是他最喜欢的。
画面转到教室里。
上帝视角的陈叙白看见脸色苍白的鹿知瑶坐在位置上小口喝着热汤。
而“他”坐在她前座,百无聊赖地看着鹿知瑶喝汤,连续催促了好几遍。
“瑶妹,速度啊,给你收拾了我要回教室做题。”
鹿知要咬了咬唇,说出的话极轻。
“你先回教室吧,我缓缓能自己收拾。”
“那我先走了,今天我们班事很多。”
在“他”走后,上帝视角的陈叙白看见鹿知瑶将手里的勺子换成筷子,开始一点点将汤里的葱碎挑出来。
陈叙白从未注意过,鹿知瑶不爱吃葱。
他回想了一下鹿家的饭菜,好像的确从未出现过葱。
画面紧接着就转到了陈叙白家,客厅里摆放着的蛋糕表明这一天是陈叙白生日。
客厅的桌上立着倒着几十个空酒瓶,沙发上的人也是坐坐躺躺。
只有坐在陈叙白身边的鹿知瑶面色正常,精神清明,一眼就知道她滴酒未沾。
一名女生摇摇晃晃到陈叙白面前。
“陈旭白,我喜欢你。”
画面中的陈叙白靠在沙发上,掀起眼皮,仰望着女生,“然后呢?”
“给个回应呗。”
陈叙白笑了笑,一只手搭在身边鹿知瑶的肩膀上,“瑶妹,你帮我回应。”
上帝视角的陈叙白看见鹿知瑶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握紧,对女生说的话很平静,全然没有她隐蔽处肢体语言的紧张,语气温和,“陈叙白现在不谈恋爱。”
同时,陈叙白耳边再次响起鹿知瑶的心声。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勇敢,直白地对你说。
陈叙白,我喜欢你。
梦的最后是在一中校门口。
炎炎夏日,鹿知瑶抱着厚厚的一挪书,从校门口出来,走向公交站。
而公交站站点处,站着一个清隽的少年,他看见鹿知瑶走来,眉眼舒展开笑意。
原本走着的鹿知瑶突然向少年跑去,抱在怀里的书本全掉落在了地上。
上帝视角的陈叙白看着少年与鹿知瑶说笑着上车,而公交车已经远去,他自己才从校门口跑出,来到空无一人的站点。
“他”站在那里良久,突然大声地叫她名字。
“鹿知瑶。”
梦中的陈叙白豁然睁眼。
房间漆黑一片,周遭都静悄悄的。
“瑶瑶,她以前会喜欢我吗?”
陈叙白低声自问。
他虽然还在问,但是心里却已有了答案。
喜欢是藏不住的,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回想过去,鹿知瑶喜欢他这件事,处处都有迹可循。
可是现在她说,她喜欢林驰野了。
她说,喜欢林驰野,至少她的喜欢不会落空。
陈叙白从床上起来,走向阳台,他的房间正对着鹿知瑶的房间。
这是他们彼此最近的楼台。
鹿知瑶曾经没有因此而得月,所以她去寻找其他月亮了。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告诉他,他一定会抓住他,不给她变心的机会。
陈叙白突然想,既然鹿知瑶那样喜欢过他,林驰野出现在她世界里才那么短的时间,他应该很容易就能取代林驰野,让鹿知瑶重新喜欢他吧?
时间无声流逝,天光渐亮,阳台对面房间的灯亮起。
陈叙白看见林驰野出现在鹿知瑶家门外。
不久之后,鹿知瑶背着背包出门,看见林驰野的瞬间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对她淡淡地笑了。
她脚步加快向着他走去。
“瑶瑶。”陈叙白叫鹿知瑶。
鹿知瑶回头看向陈叙白,眼露询问。
“你等等我下楼,送你上学。”
鹿知瑶脸上神情不变,淡声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罢,转头跑向了林驰野,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