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瑶走出房门，似有感应一般，偏头向阳台看去。
林驰野坐在阳台边的台阶上，背靠着围栏，身后是大树郁郁葱葱的枝干。
晨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身上，明明暗暗的光斑将他五官轮廓刻画得清晰明显，额间碎发半遮住冷峻的眉眼。
往下是那双鹿知瑶梦里出现过的，像夜空中星星般的眼睛。
他正好在看她，视线就这样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瞬。
“林驰野，你怎么这么早？”
鹿知瑶先开了口，语气平静，一如往昔。
林驰野没有立刻回答鹿知瑶的话，只静静地观察着她，预图从她的神情上发现一丁点或尴尬或害羞无措的端倪。
然而他一无所获，鹿知瑶现在再正常不过。
果然，如他所料，她全然不记得昨晚她说过什么要他命的话。
林驰野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却也并未过多的气馁失望。
以前不露痕迹偷偷讨她欢心的事都做了那么多，现在确定她已经不喜欢陈叙白了，他至少能直白地追她了。
鹿知瑶见林驰野看着她久久不说话，身体终于不受控地紧张起来。
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鹿知瑶故作轻松地跨步向阳台走。
她还未走近，林驰野似想到了什么似地，豁然起身，先一步越过满地的啤酒瓶，走到鹿知瑶面前。
“早是因为没睡。”他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哦。”鹿知瑶点点头，“那你现在是要去补觉？”
似还是有点不甘心鹿知瑶全然忘了昨夜，林驰野深深看着她。
“嗯。”
“那你去睡吧，我下楼了。”
鹿知瑶转身欲走，手腕被林驰野一把抓住。
鹿知瑶的心跳骤然加速，没被抓住的那只手使劲握了握拳。
她转头疑惑地看林驰野，“怎么了？”
“你看着了？”
鹿知瑶更疑惑了，“什么？”
林驰野侧身让开，他刚刚刻意遮挡住了满地的酒瓶与烟头。
鹿知瑶依旧不懂。
“这些有什么吗？你乱丢垃圾不好意思？”
虽然鹿知瑶忘了昨晚对他说的那些话，但终究是她心底的话，应该是没错的。
所以，他再不用像以前那样，对她遮掩自己的心意。
林驰野想通这一点后，直白的说，“你不是不喜欢抽烟的人，昨晚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鹿知瑶打断，“我没有不喜欢抽烟的人。”
林驰野探究地看着鹿知瑶，不确定她是否说的真话。
鹿知瑶继续说，“我身边抽烟的人不少，比如...陈叙白？”
因为是不在意的点，所以鹿知瑶举例周围人抽烟的人时顿了一下，一时间也只想到了陈叙白。
“以前他做什么你都不会讨厌。”
林驰野用的陈诉句。
“是呀，真心喜欢一个人，他的生活习惯爱好，都不会成为我讨厌他的理由。”
鹿知瑶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想知道林驰野为什么会认定她讨厌抽烟的人。
最终只想到了一个大概的事，这个好像一直是她拒绝别人告白的理由之一。
她微睁了眼看林驰野。
“林驰野，你竟然偷听别人给我表白？”
“嗯。”林驰野笑着承认，毫不掩饰，“想汲取失败经验，希望以后能一次成功。”
林驰野的话越发直白，像一种无声的，似有似无地撩拨。
鹿知瑶明显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收紧，上浮，无法再平静。
她刻意地想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跳过去，似很八卦地问，“告白经验？”
林驰野微挑眉梢，“对你告白的失败经验。”
鹿知瑶上浮收紧的心停顿了一瞬，随即疯狂加速，血液从心脏加速扩散。
平静的表相之下，似有道不尽的情绪在乱窜。
鹿知瑶不敢再看林驰野的眼睛，装作很饿地揉了揉肚子，催促。
“那你快去梦里融汇贯通吧，我要下楼早餐了。”
“我同你一起。”
鹿知瑶摇头，“不用，你去补觉。”
鹿知瑶声音刻意提高，不带情绪，听着有点霸道。
奶凶得让人想狠狠蹂躏她的脸来发泄发泄。
林驰野确实很困，又喝了不少酒，疲累的样子粘着鹿知瑶也没什么意义，他便乖乖地应了，“好。”
“那我下楼吃早餐了。”
“嗯。”
鹿知瑶垂眸看了眼还被林驰野握住的手腕，微转了一下，他便放松了力度，她将手缓缓抽出来，低着头便转身走了。
林驰野看见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回房间。
*
鹿知瑶下到楼梯中断，回身看了一眼，确定林驰野没有跟上来，才按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心跳快得似要蹦出来了一样，也不知道林驰野发现她的紧张没有。
“瑶妹，你怎么站在楼梯上不下来？”
陈叙白此时恰巧出现在客厅，看见鹿知瑶站在楼梯上，便向她走过来。
温乔这是过了什么鬼生日，当是她的修罗处刑场更为贴切。
鹿知瑶再心里叹了口气，下楼。
“刚想起点事，就停顿了一下。”
鹿知瑶走至陈叙白身边，并没有停顿，直接就越了过去，陈叙白与她一并向厨房走。
“想事情就不能走路了？”陈叙白轻笑了一声，“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呆。”
鹿知瑶感觉到陈叙白的手伸向了她，知道他又想揉她头发，微偏了头躲过。
陈叙白明显愣住。
这是鹿知瑶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回避他。
“长大了，连摸摸头都介意？”
鹿知瑶点头，“跟摸小狗似的，很烦。”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说。”
陈叙白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不满的情绪，不重，但鹿知瑶依旧能察觉到。
应该说陈叙白按照多年相处的习惯，将语气中的不满恰巧地控制在鹿知瑶能察觉的程度。
鹿知瑶进了厨房，此时正在看冰箱里面的食物，听见陈叙白的话，她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随后又继续伸手拿冰箱里的面包。
“以前小，被摸头与现在感受不一样。”
“呵。”
陈叙白轻呵了一声，根本不接受鹿知瑶这样的解释。
看着鹿知瑶拿了一罐牛奶，一个小面包就侧身让开了位，一副我拿好了，你自便的样子。
陈叙白心里无端地生起一股恼意。
以前的鹿知瑶不会只顾她自己。
他忍不住地阴阳起来，“这感受当然不一样，瑶妹长大了，有喜欢的人，自然不愿意我这个不是亲生的哥哥摸头关心了。”
鹿知瑶抬眸看着陈叙白，眼神很平静，让陈叙白根本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只知道，换作是以前，鹿知瑶一定会解释。
“对啊，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该保持在适当的距离。”
陈叙白蹙起眉头，脸上维持着十分刻意的笑。
“林驰野？终于愿意承认喜欢他了？”
“嗯，喜欢，是他。”
鹿知瑶将牛奶倒进小奶锅里加热，白色的牛奶很快就一个一个冒起奶泡。
她始终盯着奶锅，没有回头看陈叙白一眼，哪怕她知道他一直看着她，知道他此时脸色一定不好看。
她声音平静，没有一点波澜，似喜欢他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陈叙白却是无法像他那样的平静，质问，“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鹿知瑶回头看陈叙白，“为什么不能是他？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不是吗？”
“林驰野对你一直别有用心。”
鹿知瑶垂眸，莫名地轻笑了一声。
原来谁都能看出来林驰野喜欢她？
只是她之前眼里只有陈叙白，对林驰野熟视无睹。
鹿知瑶以前不知在哪里看见过一句话，当时她只当是对暗恋者的劝告，本能地拒绝接受，此时却深以为然。
如果那个人看穿了你的喜欢，对你的装傻就是无声的拒绝。
如果他没有看穿你的喜欢，而你们周围的人都知道，只能说明他的目光从未停留在你身上。
“你说林驰野对我别有用心？”
鹿知瑶反问陈叙白，却没等他回答，她接着说，“那我还挺开心的。”
“至少我的喜欢再没有落空。”
说到喜欢，鹿知瑶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耳根泛起淡淡的红晕。
她想到了昨晚她说，林驰野是天上的星星。
想到了她后来做的，有着樱桃的甜腻味，暧昧又缠绵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