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袍女单手悬了许久,有些脱力,眼看就要跌落下去。正当她勉力支撑,想换只手抓的功夫,忽觉得周身有股柔和巨力向上提拉,顺势一抓,竟毫不费力地跃上了枝头。
黑衣人顿时咦了一声,均想这红娘子眼见已没有什么力气了,只需她跌落下去,自己这边长绳抛出,便缚住了她,这件事便告成了。谁知红娘子居然能奋力一跃,跳上了枝头,真是匪夷所思。
为首黑衣人故作热络地道:“红娘子,哦不,应当称红夫人才是。你既然已经迷途知返,不再寻死,这便再好不过了。这就随我们回庄里去吧!”
红娘子已知这附近必有高人相助,心中有了些底气,道:“咱们大唐风气开化,最讲究率真洒脱,我红娘子没别的本事,偏偏喜欢干自己的事,倘若不喜欢的事,任他皇帝来了亦不为!你们几个死了心吧,莫要再自讨苦吃。”
黑衣人相互看了看,沉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一阵戏谑的狂笑来。为首那人嘿嘿冷笑道:“红娘子啊红娘子,尽管你有些本事,可在这秘境桃源林之中、万株荆棘之上,又如何抵挡得住我们兄弟四个的进攻?既如此,我便要斗胆用些手段了。老三,用流萤散!”
那个叫老三的黑衣人听了有些吃惊,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哥,真要用流萤散吗?这药实在是过于猛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可……”
为首那人一声断喝,道:“老三,你怎么也婆婆妈妈的?莫不是被这妖艳的红娘子迷了心智不成?你且放心,庄主吩咐过,活的带回去最好。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哈哈哈!”
张适之心中一凛,暗道:这庄主竟是个这样无情的狠角色,对这红娘子是志在必得,不管死活了。且看这流萤散是什么厉害毒物,不管怎样,必定要保全这可怜的红娘子性命不可。
老三不敢多言,从怀中掏出两颗明晃晃的小球,如同鹌鹑蛋般大小,在月色映照下闪着诡秘的白光,想必就是那流萤散了。
为首那人颇为满意,轻轻拍了拍手,道:“红娘子,你可知我这流萤散的厉害?乃是用火山岩灰和白磷石炼化而成,一旦外边的蛋壳破裂,这流萤散遇风即燃,扑都扑不灭。倘若粘在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蛋上,可就要烧穿皮肉,把骨头也点着啦!这其中滋味,啧啧!”
一番话说得红娘子心惊胆战,满脸都是恐怖之色,牙齿打颤着道:“好歹毒的桃源庄!依我看,叫作地狱庄才是!既然如此,我何必受着非人的折磨,一刀下去算了!”说着,短刀一挥,就要抹脖子。
张适之早就瞧见红娘子行将崩溃,左手中指一弹,嗤的一声,一道真力激射而出,正好打在那短刀上。当的一声,短刀拿捏不住,掉落下去。
为首黑衣人一看,更加兴高采烈,笑道:“哈哈,天将助我,你连拿刀子的气力都没有了,我们还害怕什么?老三,发珠子吧!”
老三迟疑地道:“大哥,我看这红娘子已经没什么反抗之力了,咱们一拥而上擒了他,不就行了嘛,为何还要用这流萤散?”
为首黑衣人大怒,道:“蠢货!此女乃是妖女,性格刚烈,今日咱们已大大地得罪了她,倘若真让她当了庄主夫人,枕头风一吹,咱们四个还有命在吗?”
老三恍然大悟,当即狠下心来,左右手齐齐发力,两颗诡异的流萤散弹珠,便激射而出,真如两只流萤一般,划过了林中夜色。
红娘子一看这黑衣人已经下了杀心,加之流萤散已然发出,一旦沾染绝无幸理,不由得长叹一声,哀怨地道:“爹娘,女儿随你们去了!”言罢,闭目待死。
却看那两个流萤散弹珠去势极快,瞬间便到了红娘子眼前,不知怎地并没有撞上去,而是劲力全泄,悬浮着停在了她面前。
黑衣人大惊失色,彼此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红娘子有神功不成?”
老三更是面如土灰,戚戚地道:“大哥,这红娘子有点邪门,是不是有什么鬼怪附身了……”
说话间,那两个流萤散弹珠竟又动了起来,环着红娘子不停游走,上下翻飞,真如同两只夏夜流萤一般。
红娘子起初已闭着眼等死,良久却并未感觉到异样,不由得睁开了一双妙目。正好瞧见两颗流萤散弹珠绕着自己飞舞,吓得面无血色。忽听得耳中有个缥缈的声音道:“莫怕,这两颗珠子乃是我用真力所控,绝无危险。”
听了这话,红娘子心中这才略略安定下来,心一横,道:“你们这是玩的什么把戏?送我如此可爱的两只流萤来。只可惜,本姑娘可不喜欢,送还给你们罢!”说着,作势一推。
那两只流萤散弹珠真好似活物一般,应声而动,方向一转,向着为首那个黑衣人激射而去。
老三大叫道:“糟糕!妖女会妖法,大家快躲开!”说话间,两颗珠子也到了。
为首黑衣人如何不知晓这流萤散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利刃劈出,啪的一声一个蛋壳破裂,溅出无数火星,紧接着白烟升腾,火星变成火点子,如同数十只流萤一般,四面攒射而出。
火点子所到之处,不管树木、荆棘还是泥土、岩石,均燃烧起来,虽然火势不大,但白色火苗烧得极稳,不多时石头上就烧出了一个洞。
另一颗珠子直奔老三,他还算有准备,掏出了一个牛皮口袋,里面装了不少玄冰石研磨而成的细沙,如同冰块一般凉,却又像海沙般柔软,是专门存放流萤散所用。
只见牛皮口袋一抄,便将珠子装了进去。老三顺势扎住口袋,这才长出口气,毕竟自己日常保管流萤散,知晓其霸道之处,见毫发无恙地回收了珠子,顿有虎口脱险一般庆幸。
忽然,老三觉得一阵剧痛从脚上传来,再一看,牛皮袋子已破了个洞,细沙掺着火点子滴落下来,有一滴正滴在了自己的脚背之上。刹那间便烧穿了靴子,烧着了皮肉,顿时痛不可当。
老三实在忍不住,手中牛皮袋子一丢,抱着脚哀嚎起来,可树枝上毕竟空间有限,他竟跌落到了树下荆棘丛中,惨叫之声更剧,如同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