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适之此时卧在禅榻之上,气息已趋均匀,看来真力冲撞已大为减弱。
少相法师这才站起身来,踱步道:“凡武学一道,无非真力外功,真力为道,外功为术,真力强则武力强,这再明白不过。因此,张少侠才能以精深真力模仿象雄宗的功夫,颇得其气韵。但若欲功力精进,还需有物来补益,这便是灵丹了。”
文先生沉吟片刻,道:“按大师所说,张少侠此刻最需要什么丹药?”
永王忙不迭地道:“丹药?大师尽管说来。本王府中藏了不少上等药材和丹石,实在不行,长安内府中也能寻得。”
少相法师摆了摆手,道:“丹药常有,但灵丹难遇。尤其像少侠这种真力对冲之症,非一般丹药可医。若想彻底根除,非得一种世间罕有的丹药才可对症。”
素心和辞君愕然,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啊?那是什么?”
少相法师沉静地道:“混沌遗珠。”
众人皆惊,永王急急地道:“这个珠子似有耳闻,前些时候在江南现世,还引得幽冥魔教与守捉英雄会争夺,不知怎地五大派也牵扯进来了,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文先生思虑片刻,道:“殿下所言不错,据小可线报,珠子如今在守捉英雄会手中。那夜总帅胜屠万里孤身挑了少林十三高僧,夺了珠子便不见了。”
永王猛击一掌,叫道:“如此最好不过。本王已发出英雄帖,将在长安城外灞上举行英雄大会,专门商议讨伐守捉英雄会和幽冥魔教之事。现在算算日子,不足两月了,适之熬过这段时间便可无虞了。”
少相法师微微颔首,道:“阿弥陀佛!天下熙熙攘攘,不过为了名利二字。殿下应尽快取了这珠子,天下便少了你争我夺。善哉善哉!”
永王向文先生耳语几句,那文先生点头称是,转身出去了。片刻功夫,便听到信鸽振翅而去,想来已传下王命。
辞君拭了拭珠泪,向永王施礼道:“多谢殿下施以援手,辞君代适之谢过啦!”
永王微微一笑,赶忙道:“姑娘何必多礼。适之和我情同手足,他多次救我,我定要为他夺了这珠子。何况如大师所说,收了珠子,反倒使武林太平,这么说来正是我分内之责。”
说罢,又转向少相法师道:“大师,这珠子的事着落在我身上。那么另一门神功又是指什么?”
少相法师眉头却紧锁起来,叹道:“张少侠人品贵重、天资罕有,老衲自然愿意助他渡过此劫,好为大唐武林成就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可惜,白马寺武功虽多,却没有一门功夫可以聊为助力。”
白马寺乃中原禅宗之祖,是佛法与武学俱为一等一的豪门,想不到也没有办法治疗张适之的真力紊乱之症。众人听了,不由得个个心里凉了半截。
文先生处理完永王嘱咐之事,恰巧进得门来。听法师这么一说,便试探道:“哦?如大师所言,似乎佛家武功已难以治疗张少侠之伤。那所需神功又是什么?”
少相法师顿了顿,道:“老衲观张少侠的功夫,以道家为源,又兼修了儒家功夫,似乎后来又掺入甚多佛家真力,甚为驳杂。既然他这三家功夫均兼而习之,却无法疗伤,那么便需另两家的神功来试上一试了。”
文先生捻须静想了片刻,道:“天下武学,总分为儒、佛、道、官、俗五家。既然前三家功夫都不甚奏效,眼下还有官家和俗家两种了。要说官家功夫,便是皇宫秘技了,殿下对此应当是如数家珍。”
永王接过话头,点点头道:“官家功夫源远流长,相传最早是黄帝战蚩尤时所创,历经夏、商、周演化发展,至秦一统天下,乃集大成。后来汉、魏、晋与前隋均不断推陈出新,至本朝太宗时,已繁盛无比。我父皇登基以来,命率鹿监修订官家武学,删繁就简、融会贯通,更胜往昔。看适之伤势,似乎得用一门霸道的神功来统御五股真力,或可奏效。”
少相法师道:“正是。官家功夫蕴含王霸之气,对付真力紊乱应有奇效。只不过,老衲耳闻官家功夫一向只传皇亲国戚,或者立有大功的将相功臣呢……”
素心一听便急了,抓住永王的手臂轻轻摇道:“王兄!这劳什子规矩可顾不得了,你可要穷尽一切办法,来救适之啊!”
辞君紧咬嘴唇,望着永王沉默不语。
永王刚想说话,边上的文先生却轻咳一声,道:“据小可所知,官家功夫固然神妙,但极为精要的神功多藏在率鹿监中,由司监宇文庸亲自保管。非天子诏令,任何人不得借阅。”
素心气鼓鼓地道:“王兄,你若不去求父皇赐神功秘籍,我便自己去了。大不了被他老人家骂上一顿。我想着,父皇最欣赏文武人才,说不定会对张适之网开一面呢。”
永王苦笑道:“我这妹子一向是风风火火,哪里有女儿家的模样?谁说我不管了,想管也得先问清需要哪一门神功才是啊!”
少相法师思忖一会儿,才道:“按说,逐鹿神功也够用了,但要想化险为夷乃至逢凶化吉,变大害为大益,非得那一门功夫才可!”
文先生神色倏然一变,惊愕万分,失声地问道:“大师所说的,莫非是只闻其名的那一门功夫?不可不可,这是要让殿下铸成大错!万万不可!”
素心心中纳闷不已,忙不迭地问道:“什么功夫?难道比大位还重要?”
永王似乎也回过神来,神色有些黯然,见素心这么说,竟厉声斥道:“小丫头怎敢乱说?!快快住嘴,多说一句便是大不敬之罪!”
素心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竟会当场斥责于他,嘴巴鼓了一鼓,倍感委屈,几颗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
永王沉吟良久,神色终于略略平复,一字一顿地问道:“大师!适才您所言,可是大唐开国定例只传太子的那门神功吗?”